“少爷别怕,别怕啊...”
成伯老手死死握住林安平的手,不断安慰着少爷。
眼前金吾卫身影来去不止,府中贵重物品皆被一一搬出。
林之远被强行扒了官袍,此刻一脸颓废坐在檐下地上。
“爹..”林安平一脸傻相挣脱成伯的手,跑到了林之远身边,双手抱住爹的胳膊。
“平儿,”林之远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儿子脑袋,“平儿乖,平儿不怕...”
“爹...”林安平痴傻一笑,将头靠在爹的胳膊上,“爹..不走...”
林之远眼角泪水落下,将林安平搂在怀里,“爹不走,爹去办事,爹很快就回来...”
林安平将头埋在爹的腿上,眼泪无声流出,他不知道爹有什么事,他就是想哭。
“林大人!时辰差不多了,该走了!”
一名金吾卫站到父子身前,神色严肃,眼神冰冷。
林之远轻轻拍了拍儿子肩膀,“平儿,去找成伯,爹要出门了...”
“不要...”林安平抬起头,双眼噙着泪水,巴巴望着爹,“爹,不走,不走,爹...”
“听话,平儿最乖了...”
林之远说完别过头,抬起衣袖将泪水拭去,跟着狠心起身。
“爹...不走...呜呜呜...爹....”
林安平没站稳摔倒在地上,急忙爬了几步搂住爹的双腿,哭喊着在那摇头。
林之远不敢低头去看儿子,“老成,”
成伯身子一抖,颤颤巍巍走了过来,跪到了林安平身边,流着老泪一点点将少爷手指掰开。
“少...少爷....”成伯老泪不止,“听..听话...老爷是去有事....”
“不...不要...爹...”
最后一根手指被成伯掰开,林安平哭的在地上打滚。
林之远浑身剧烈一颤,强撑着心中不舍,毅然决然抬起双腿,朝着府门外走去。
“爹....!”
“少爷..少爷?少爷!”
林安平晕了过去,成伯老脸吓的蜡白,急忙把林安平抱在怀里,跪着冲林之远背影磕头。
“老爷..少爷昏过去了...老爷....”
林之远脚下一顿,脸上早被泪水覆盖,他没有回头,“老成,照顾好少爷,等...等老爷回来...”
“老爷...”成伯就是在那磕头,头都磕破了,“您要不看一眼少爷吧?老爷,老奴...”
林之远身影已消失在门口处。
成伯抱着林安平痴痴盯着大门,忽然被几道黑影笼罩。
成伯茫然抬头,是几个金吾卫,此刻手按在刀把上,正冷冷盯着他。
“林之远贪赃枉法、结党私营,林氏族人尽数流放,陛下念其子林安平曾救过太子,不予流放,林府奉旨查封,你们也住不得,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官爷..少爷还在昏迷,你让我们去哪?”
“那是你的事,若敢耽搁,”金吾卫刀抽出鞘,“可别怪兄弟们不留情面!”
成伯将少爷背在身上,步履蹒跚迈出大门。
门外,全是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满满。
成伯重重叹了一口气,在如刀割的目光中,默默离开了林府。
“唉...”
林府门外,李寿望着老人佝偻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别叹气了,”李青拍了拍李寿,“走吧,回宫复命。”
成伯背着少爷,盲目走在街上。
“老哥..老哥...”
成伯停下回头,只见一个老头冲他招手。
然后便见那老头上前帮着放下林安平,掐了掐人中,又塞进一颗丹药在嘴里。
待成伯惊恐反应过来,他已经做完一切了。
“老哥放心,不是毒药,对了,老弟姓刘,是西城打更的。”
成伯无声点了点头,双眼死死盯着少爷,见少爷眼皮动了动,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哥,看你们应该没地方落脚吧?”不待成伯开口,刘更夫接着说,“老弟那附近倒是有一处宅子出售,听说价格也便宜...”
往西城的街上,刘更夫走在一旁,“老哥,要不帮你背一下?”
成伯摇了摇头。
户部尚书府的大门“砰!”一声被关上,跟着两张封条贴到了上面。
门口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人群中,一道身影朝着勇安侯府方向快速走去。
“老哥,你看,就是这座宅子,看着不错吧?收拾一下就行。”
“唉...能遮风挡雨就行。”
“那指定没问题,老哥别愁眉苦脸了,回头老弟帮你找个活计,搁哪不是生活...”
这时,林安平也悠悠转醒,脸上立刻浮现惊慌之色。
“爹!不走!”
...
“爹!不走!爹...”
“平儿,爹在,爹在呢,爹没走,”林之远急忙拉住儿子的手,“爹在呢,爹哪也不去。”
林安平惊慌之色没散多少,双眼缓缓聚焦...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这是他汉安侯府的房间。
他怎么在床上?他先前还,难道是自己做梦了?
梦到...
一转头,“爹?!!”
不是梦!
林之远坐在床沿,眉宇之间担忧之色还未褪去,大手握着林安平的手。
“醒了?可把爹吓坏了...”
这一刻,林安平距离父亲那张脸更近。
爹真的回来了!爹两鬓已是灰白,爹眼角皱纹好深,爹身上黑袍有些发旧...
无声之间,他两行泪水流出,爹好像老了许多,心里好难受。
巨大的酸楚和难以言喻的委屈,以及浓郁思念的释放,他伸出另一只手,盖在爹的大手上面。
“爹,真的回来了...”
“都怪爹,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父子二人,一个坐在床沿,一个靠在臂膀上,对话声断断续续传出房门。
房门外,段九河轻叹了一声,瞥了一眼靠着门框坐着的林贵,摇了摇头轻脚离开。
林贵背靠着门框,不时抽噎几下,抬起袖子抹一把眼泪,脸上又时不时露出笑容,人跟疯癫似的。
拱门处,耗子和菜鸡互相搀扶着,缩在那里,悄悄瞄向房间所在处。
“你俩屁股不疼了?”魏飞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斜了一眼二人,两人屁股后的衣袍上,还有细长印迹,“真不知说你们好,惹事都能惹到老爷头上,也没谁了。”
耗子菜鸡同时回头,两人一脸委屈,“飞哥,你能不能不说风凉话了?鬼知道那是老爷啊...”
阳光洒在汉安侯府。
这一刻,整座侯府都包裹在暖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