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核心之战,守护与牺牲
阴阳通道,悬于天穹。
那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裂痕,而是一个巨大、幽暗、不断旋转的漩涡,边缘流淌着粘稠如墨的九幽气息,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像是亿万亡魂在同时哀嚎。来自九幽之地的阴冷罡风从中呼啸而出,所过之处,地面凝结出厚厚的黑色冰层,连光线似乎都被其吞噬、扭曲。鬼影幢幢,无数半透明的、嘶吼着的厉魄妖鬼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通道中蜂拥而出,扑向下方的生灵。
四方会武的广场,早已沦为血腥的炼狱。
各色法宝的光芒与凄厉的惨叫交织,灵力的爆炸声与鬼物的尖啸混杂。正道修士们结阵自保,剑光、丹火、兽吼、幻象,与汹涌而来的鬼潮猛烈碰撞,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鲜血浸透了破碎的青石板。
而在战场的最中心,围绕着那不断扩大的阴阳通道,一场决定性的核心之战已然爆发。
墨渊,这位平日里看似邋遢不羁的老者,此刻须发皆张,周身皇境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磅礴的灵力如同金色的海洋,暂时抵挡住了阴阳通道最主要的吸力和侵蚀。他双手结印,一道道蕴含天地至理的法诀打入虚空,化作无数金色的锁链,缠绕向通道入口,试图将其强行闭合,与通道另一端幽冥子传来的巨力僵持不下。
苏浅语身影飘忽,如月中仙姝,她十指翻飞,精妙绝伦的幻术信手拈来。无数个“苏浅语”出现在战场各处,迷惑着敌人,更有一重重瑰丽而致命的幻境笼罩向千面妖姬,试图找出其真身,打断她不断变幻身份、袭杀正道精英的诡谲攻势。两位女性强者,一者幻法通神,一者千变万化,斗得无声却凶险万分。
另一边,血煞尊者操控着滔天血海,腥臭的血浪翻滚,其中浮现出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发出蚀魂销骨的魔音。他狂笑着,血浪化作巨掌,不断拍向正勉力支撑的几位门派长老。
“就是现在!”凌边·一言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他深知,在这种层面的战斗中,他们这个“老六组合”的正面对抗能力有限,但搅局、偷袭、攻其必救,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臭乌鸦,左边,干扰那玩血的!”凌边神识传音。
“用你说!”绝鸦长啸一声,双翼一振,浓郁的九幽之火不再分散,而是凝聚成一道细长的、近乎纯黑的火焰箭矢,无视空间般射向血煞尊者。这火焰并非阳刚炽热,反而带着一股冻结灵魂的阴寒,正是九幽鸣焰鸦的本命神通——幽冥蚀魂焰!
血煞尊者正全力压制几位长老,察觉到那缕不起眼的黑焰,初时并未在意,随手挥出一道血浪想要扑灭。然而,那黑焰竟如附骨之疽,直接穿透了血浪,瞬间没入了他周身的护体血罡。
“嗯?”血煞尊者脸色微变,只觉得神魂深处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虽然瞬间便被他强横的修为压下,但操控血海的法诀不由得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就是这一丝凝滞!
一直看似憨厚、在战场边缘游走躲避的小林,麒麟眸中陡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严金光。它仰天发出一声不再是犬吠、而是蕴含洪荒气息的咆哮,身体在金光中急剧膨胀——不再是之前秘境中的微苏,而是短暂地、彻底地显化出了完整的麒麟真身!
虽然只有数丈大小,但那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牛尾的完美形态,那周身流淌的祥瑞金光与磅礴神力,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麒麟!是真正的麒麟!”有修士失声惊呼。
显化真身的小林,四蹄踏碎虚空,化作一道金色的流星,毫不犹豫地撞向了因神魂受扰而露出的血海破绽。
“轰——!”
金光与血海悍然对撞,祥瑞之气与污秽血煞激烈消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血海被硬生生撞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几位压力骤减的长老趁机反击,道道凌厉攻击轰向血煞尊者本体。
“干得漂亮,小林!”凌边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异变陡生!
一直与墨渊隔空角力的幽冥子,那笼罩在浓郁鬼气中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他并未直接攻击墨渊,而是冰冷的目光扫过战场,注意到了那只突然爆发的、对他鬼道气息隐隐有克制作用的麒麟。
“碍事的瑞兽,当诛。”
幽冥子淡漠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情感。他屈指一弹,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的灰白色气流,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空间,无视了距离,直奔刚刚完成撞击、真身开始不稳、气息急剧衰落的小林!
那灰白气流所过之处,连空间都留下了一道细微的、久久无法弥合的黑色痕迹,散发出万物终结、魂飞魄散的恐怖道韵。
“不好!”凌边瞳孔骤缩,系统疯狂预警,提示那攻击蕴含的死亡法则远超想象。他想冲过去,但身体的速度根本来不及!
“小林!躲开!”绝鸦尖叫,拼命振翅想要阻拦,却被几头强大的鬼将缠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以超越自身极限的速度,猛地扑到了小林身前!
是凌边!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驱使。体内《九转淬体诀》和轮海境神魂之力瞬间催发到极致,所有防御符箓、一次性护身法宝不要钱似的全部激活,在身前布下层层光华。
然而,在王者境鬼修的含怒一击面前,这一切都如同纸糊。
“噗嗤——!”
轻微的,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那道灰白气流轻易地穿透了所有防御光华,然后从凌边的左肩胛骨处一穿而过!
没有鲜血淋漓,被穿透的伤口处也没有血肉,而是瞬间变得灰白、死寂,如同被风化了千万年的岩石,并且这种死寂的灰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呃啊——!”凌边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那不是肉身的疼痛,而是灵魂被死亡法则侵蚀、撕扯的剧痛。他感觉自己的半边身体瞬间失去了知觉,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流逝,眼前阵阵发黑,直直地从半空中栽落下去。
“凌边!”容槿情清冷的嗓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惶与颤抖,她不顾自身消耗,幻月洞天的秘法施展到极致,漫天月华清辉试图笼罩住凌边,延缓那死亡法则的侵蚀。
“一言小子!”墨渊也是脸色一变,但他被阴阳通道和幽冥子本体牢牢牵制,无法分身。
“凌边!!!”绝鸦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厉啸,看着凌边坠落的身影,看着他那迅速失去生机的半边身体,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怒与悲伤瞬间淹没了它。它想起了族群覆灭时的那种无力,想起了与这个总想“苟着”却一次次为它们挺身而出的主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杂碎!老娘跟你拼了!”
绝鸦彻底疯狂了,它不再顾忌本源,不再思考后果。它体内那点微薄的九幽鸣焰鸦皇族血脉,在这一刻被它毫无保留地点燃!
“唳——!”
比之前更加高亢、更加凄厉的鸦鸣响彻战场,绝鸦周身的黑色火焰不再是箭矢,而是化作了冲天而起的黑色火柱!它的羽毛在火焰中变得晶莹剔透,如同黑曜石雕刻,体型也膨胀了数倍,气息疯狂攀升,瞬间突破了数个瓶颈,达到了一个令在场许多天罡境修士都心悸的程度。
本源燃烧!
它化作一道黑色的流星,不再是骚扰,而是决绝地、一往无前地撞向了刚刚被苏浅语幻术逼出一瞬真身的千面妖姬!
千面妖姬脸色剧变,她擅长变幻与暗杀,正面对抗这种燃烧本源的拼命打法绝非所长。她急速后退,身形再次模糊,试图幻化消失。
“给老娘留下!”绝鸦咆哮着,燃烧着本源的幽冥蚀魂焰如同领域般扩散,短暂地凝固了那片空间。千面妖姬的幻化被打断,露出了那张妩媚却此刻写满惊骇的脸。
“轰隆!!!”
黑色的毁灭之火将千面妖姬彻底吞噬,其中传来了她凄厉无比的惨叫。火焰散去,千面妖姬身影再现时,已是浑身焦黑,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一条手臂更是化为了飞灰,她怨毒地看了一眼火焰即将熄灭、从空中坠落的绝鸦,不敢再有丝毫停留,化作一缕青烟遁逃。
而绝鸦,在发出那至强一击后,周身火焰彻底熄灭,身体恢复成了原本的大小,甚至更加瘦小,羽毛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一块焦炭,直直坠落,被眼疾手快的苏浅语一道灵力接住,但已然气息奄奄,陷入了最深沉的昏迷。
“鸦姐!”刚刚接住坠落凌边的容槿情,看到绝鸦的惨状,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呜……”小林因为真身显现和硬抗血海,早已力竭退化回黄狗模样,此刻看到凌边重伤、绝鸦濒死,发出悲鸣,挣扎着想要爬过来,却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直守护在凌边身边,因为双魂合一消耗过大而显得有些萎靡的狗二,小龙\/小凤,突然同时抬起了头。
它们看着重伤垂死的凌边,看着燃烧本源坠落昏迷的绝鸦,看着力竭退化悲鸣的小林,再看向那依旧在不断涌出鬼物、散发着绝望气息的阴阳通道,以及空中那如同魔神般的幽冥子和血煞尊者。
狗二的眼中,同时闪过小龙的决绝热血,与小凤的冷静睿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小凤魂的声音在内部响起,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沉重。
“凤妹,我们……合一吧!真正的合一!像老祖宗说的那样!”小龙魂的声音不再中二,而是充满了坚定。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强行唤醒沉睡的吞天血脉,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和修为,很可能……”小凤魂没有说下去。
“那也比看着他们死好!”小龙魂低吼,“凌边老大为了小林能拼命,鸦姐为了给大家报仇能燃烧本源,我们难道就怕了吗?!我们是七彩龙凤吞天兽!吞天噬地,才是我们的道!”
短暂的沉默。
“……好。”小凤魂轻声应道,那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一丝不舍,更多的,却是与小龙魂同样的决绝。
下一刻,狗二的身上,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华流转,不再是虚影,而是凝成了实质。它的身体在光芒中分解、重组,一股古老、苍茫、仿佛能吞噬诸天万界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凶兽,缓缓睁开了眼眸。
光芒散去,出现在原地的,不再是小狗,而是一头体型优雅修长、身披七彩鳞甲、头生如玉龙角、尾羽如凤凰翎羽的奇异巨兽虚影!它龙首凤尾,周身空间都在微微扭曲,似乎无法承载它的存在。
七彩龙凤吞天兽,双魂融合,本源显化!
这虚影仰天发出一声奇特的咆哮,似龙吟,似凤鸣,震荡天地。
它张开巨口,对准了正在疯狂攻击墨渊布下金色锁链的血煞尊者,以及其身后那汹涌的血海。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只有一种绝对的“吞噬”!
一个微小的、却深邃如同宇宙黑洞的奇点,在吞天兽的口前形成。
下一刻,血煞尊者惊恐地发现,他引以为傲的、足以侵蚀法宝神魂的血海,竟不受控制地化作一道洪流,被那小小的奇点疯狂吞噬!连带着他灌注在血海中的本源魔力,也在飞速流逝!
“不!这是什么鬼东西?!”血煞尊者惊骇欲绝,拼命想要收回血海,却发现自己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根本无法挣脱那恐怖的吸力。
“幽冥道友救我!”他向着幽冥子发出求救。
幽冥子冰冷的眸光也首次出现了波动,他看向那七彩龙凤吞天兽的虚影,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与……贪婪。“上古吞天兽的血脉?此界竟还有残留……合该为本座所用!”
他暂时放弃了对墨渊的压制,一道更加恐怖的灰色鬼爪,蕴含着纯粹的死亡法则,抓向吞天兽虚影,想要将其擒拿炼化。
然而,就在鬼爪即将临体的瞬间,吞天兽虚影发出了最后的、震彻灵魂的咆哮!
七彩光芒暴涨到极致,那吞噬奇点猛然扩大!
“吼!!!”
“锵!!!”
龙吟凤唳合一,吞噬之力瞬间增强了十倍不止!不仅将剩余的血海连同血煞尊者小半个身体一口吞没,更是狠狠地“咬”在了幽冥子探出的那只鬼爪之上!
“咔嚓!”
仿佛某种法则被硬生生咬断的声音响起。
幽冥子闷哼一声,他那由精纯鬼气和死亡法则凝聚的鬼爪,前端竟然被那吞天兽虚影强行吞噬、咬碎!虽然瞬间又再生出来,但明显气息弱了一丝。
而血煞尊者更是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他被吞噬了大量本源,修为直接跌落一个大境界,重伤垂死,被反应过来的几位长老趁机联手打出的法宝洪流淹没,形神俱灭!
完成这惊天一击的七彩龙凤吞天兽虚影,再也无法维持,七彩光芒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四散纷飞。虚影消散,重新化作了狗二的模样,从空中坠落。
但在坠落的过程中,它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 cohesion,一道龙形虚影和一道凤形虚影,哀鸣着,被迫从它体内分离出来,各自化作一道微弱的光芒,缩回了狗二体内。
狗二落在地上,一动不动,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更严重的是,它体内那原本共存的双魂,此刻感应变得若有若无,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寂与分离。
战场,因为这接连的变故而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核心之战,惨烈如斯。
凌边重伤濒死,灵魂被死亡法则侵蚀;绝鸦燃烧本源,陷入涅盘死境;小林退化力竭,麒麟血脉再次沉寂;狗二双魂分离,吞天兽本源遭受重创,生死未卜。
付出如此代价,他们换来了千面妖姬重创遁逃,血煞尊者形神俱灭。
然而,最大的威胁,王者境鬼修幽冥子,虽受轻创,却依旧存在。那横亘天穹的阴阳通道,仍在缓缓旋转,涌出无尽的鬼物。
墨渊嘴角溢出一丝金色的血液,维持封印的压力巨大。苏浅语接住坠落的绝鸦,脸色苍白。容槿情抱着身体逐渐冰冷的凌边,感受着他生命力的流逝,泪水模糊了视线,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恸与……一丝绝望。
牺牲,如此沉重。希望,又在何方?
幽冥子悬浮于空,冷漠地扫过下方惨状,最终目光落在了气息萎靡的墨渊和苏浅语身上。
“蝼蚁的挣扎,终是徒劳。”
幽冥子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最终定格在气息明显衰弱的墨渊与苏浅语身上。他周身鬼气翻涌,那被吞天兽虚影咬碎的鬼爪已然复原,但气息比之最初,终究是弱了一分。然而,这一分减弱,对于王者境而言,依旧足以碾压在场绝大多数人。
“蝼蚁的挣扎,终是徒劳。”他淡漠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献上尔等精魂,助本座打通此路,是尔等最后的荣光。”
话音未落,他抬手虚按。并非针对某一人,而是覆盖了整个核心战场上空。磅礴无尽的九幽死气自其掌中倾泻而下,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灰色巨掌,掌心纹路清晰,仿佛由无数哀嚎的亡魂凝聚而成,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法则之力,缓缓压落。
“幽冥寂灭掌!”
巨掌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然让下方残存的修士们心神俱裂,修为稍弱者更是直接七窍流血,瘫软在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空间被彻底封锁,连遁逃都成了奢望。
墨渊须发怒张,爆喝一声:“诸位道友,助我!”
他不再试图完全闭合通道,而是将大部分力量收回,双手擎天,皇境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化作一道厚重无比、铭刻着无数玄奥符文的山岳虚影,悍然迎向那灰色巨掌。
“擎天造化功!”
苏浅语亦是将昏迷的绝鸦以柔和灵力送至容槿情身边,旋即身影一晃,分化出九道凝实无比的分身,与她本体一同结印。月华之力与精妙幻术结合,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在那山岳虚影之上,又叠加了一层朦胧的、不断流转变化的“太虚幻界”,试图扭曲、削弱那寂灭掌力中的死亡法则。
“幻月九重天!”
几位尚有余力的门派长老也纷纷怒吼,将残存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墨渊撑起的山岳虚影之中。剑光、丹火、兽魂……各色光华闪耀,汇聚成一股不屈的洪流。
“轰——!!!”
灰色巨掌与集合了众人之力的防御屏障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想象中的僵持,仅仅一瞬,集合了众人之力的屏障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山岳虚影剧烈震荡,符文明灭不定;太虚幻界如同泡沫般层层破碎。修为较低的长老当场喷血倒飞,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墨渊身体剧烈一震,嘴角再次溢出金色血液,擎天的双臂微微弯曲。苏浅语脸色煞白如纸,九道分身瞬间破灭六道,本体也摇摇欲坠。
差距太大了!王者境与法相、天罡之间,隔着天堑。即便幽冥子并非全盛状态,即便众人合力,依旧难以抗衡。
灰色巨掌只是微微一顿,便以更决绝的姿态,继续压下!死亡的气息弥漫,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令人绝望的终结之意。
容槿情紧紧抱着怀中身体愈发冰冷、生机如同风中残烛的凌边,看着他左肩那触目惊心、仍在缓慢蔓延的死灰色伤口,泪水无声滑落,滴在凌边毫无血色的脸上。她抬起头,望着那遮天蔽日的毁灭之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就算死,也要和他,和这些伙伴们死在一起。
她运转起幻月洞天最后的秘法,准备燃烧自己的神魂与修为,做那螳臂当车的最后一搏。
然而,就在她灵力即将点燃的刹那——
异变,再次发生!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她怀中,那本该意识沉沦、濒临死亡的凌边!
他体内,那沉寂了许久,甚至连凌边自己都几乎快要忽略的“夺笋系统”,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剧烈地波动起来!
并非冰冷的机械提示音,而是一道带着某种古老、苍茫、却又隐含着一丝急切的意念,直接在他近乎凝固的识海中炸响!
【检测到宿主生命本源濒临溃散,核心灵魂遭受至高死亡法则侵蚀……】
【检测到世界基石遭受严重破坏,阴阳逆乱,天道规则失衡……】
【符合终极预案启动条件……】
【“夺笋”协议解除……隐藏协议“补天”加载……】
【天道碎片·损余补缺子系统,全面激活!】
一股温暖、磅礴、蕴含着无限生机与玄奥道韵的暖流,毫无征兆地从凌边丹田深处涌出,并非灵力,而是某种更本源、更接近规则的力量!这股暖流所过之处,那侵蚀他灵魂与肉身的死亡法则,竟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退散!
他左肩那死灰色的伤口,边缘开始泛起微弱的七彩毫光,虽然蔓延停止,但修复极其缓慢,显然这股力量的主要目标并非疗伤。
凌边原本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被这股暖流强行唤醒、稳固。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容槿情梨花带雨却满是惊喜的脸庞,以及上方那即将彻底压垮防御的灰色巨掌。
“这是……”凌边声音沙哑干涩,脑中充斥着系统传来的海量信息。
【终极任务发布:以身为引,纳众生愿力,合天道碎片,补阴阳裂隙!】
【任务目标:修复阴阳通道,驱逐九幽入侵,稳定此界天道。】
【任务奖励:无。】
【任务惩罚:此界沉沦,万物归寂。】
【备注:执行此任务,需献祭本系统全部能量及存在根基,宿主将失去“夺笋系统”。是否接受?】
没有奖励,只有责任。失去系统,换取一个世界的存续。
凌边的目光,扫过怀中为他哭泣的容槿情,扫过旁边气息奄奄、化作焦炭般的绝鸦,扫过力竭退化、呜咽着的小林,扫过双魂分离、生死不知的狗二,扫过嘴角溢血、苦苦支撑的墨渊与苏浅语,扫过所有在死亡阴影下依旧没有放弃抵抗的正道修士……
他想起自己穿越而来,最初只想苟着长生。却阴差阳错,有了这些吵吵闹闹、惹是生非却又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这条路,虽然鸡飞狗跳,虽然危机四伏,但他从未后悔。
苟且偷生,非我所愿。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识海中那等待回应的系统,发出了坚定的意念:
“我,接受。”
轰隆——!!!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凌边的体内!
夺笋系统,那陪伴他走过无数“老六”岁月,带给他诸多便利与欢笑(以及麻烦)的存在,在这一刻,彻底分解,化作了最纯粹、最本源的“天道碎片”能量!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无法描述其形态的光柱,猛地从凌边天灵盖冲天而起!光柱并不粗大,却仿佛蕴含着世界的根源法则,它轻易地穿透了墨渊和苏浅语布下的防御,穿透了那缓缓压落的幽冥寂灭掌,甚至穿透了那不断旋转的阴阳通道,直抵九霄云外,连接了冥冥中某种存在的意志!
幽冥子那万古不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容:“天道之力?!怎么可能!此界天道早已残缺沉寂!”
那灰色的寂灭巨掌,在接触到那光柱的余晖时,竟如同阳春白雪般,开始寸寸瓦解、消融!
光柱之中,凌边的身体被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托起,悬浮到半空。他紧闭双眼,面色平和,左肩的伤口在七彩毫光的滋养下缓慢愈合。周身散发出一种威严、慈悲、浩大、补缺一切的气息。
“诸位!”凌边闭着眼,声音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助我一臂之力!将你们的力量,将你们守护此界的信念,借给我!”
墨渊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毫不犹豫,将残余的皇境灵力,连同自己对天道的感悟,化作一道纯粹的金色洪流,投向凌边。
苏浅语、容槿情,所有尚存一息战意的修士,无论是在场的,还是通过秘法感知到此地情况的远方大能,都在这一刻,福至心灵般,将自身的力量、信念、乃至一丝微薄的本源,隔空灌注而去!
无数道颜色各异、强弱不等的光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凌边周身那道光柱之中。光柱愈发璀璨、凝实。
凌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容器,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与希望。他依照着脑海中系统(或者说,那天道碎片)最后的指引,双手缓缓抬起,结出一个复杂到极致、仿佛蕴含了宇宙生灭奥秘的法印。
他睁开双眼,眸中已无瞳孔,只有无尽的规则符文在流转、生灭。
他望向那巨大的阴阳通道,口中吐出如同天道律令般的箴言:
“天地有缺,吾以身为石;阴阳逆乱,吾以魂为引。”
“法则——归源!”
“混沌——重定!”
“阴阳——合!”
最后一个“合”字出口,他周身那凝聚了众生愿力与天道碎片的光柱,猛然调转方向,不再是冲天而起,而是化作一道横亘天地的七彩长虹,带着一往无前、补缺一切的气势,狠狠地撞向了那不断涌出鬼物的阴阳通道漩涡中心!
“不——!”幽冥子发出了惊怒的咆哮,他试图阻止,但自身力量在那蕴含天道本源的七彩长虹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无力。
七彩长虹与阴阳通道接触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只有一种绝对的“融合”与“修复”。
那幽暗、混乱、散发着九幽死气的漩涡,如同被投入滚烫烙铁的冰雪,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收缩。通道中涌出的鬼物发出最后的凄厉尖啸,随即化为虚无。紊乱的阴阳二气被强行捋顺、调和,破碎的空间规则被一点点修复、弥合。
七彩长虹的光芒也在飞速消耗,变得越来越暗淡。
凌边悬浮在空中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仿佛随时都会随着那光柱一同消散。
容槿情紧紧捂着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她知道,此刻不能打扰。
墨渊、苏浅语等人,皆屏息凝神,带着无比的敬意与期盼,望着那决定世界命运的一幕。
终于,在七彩长虹即将彻底耗尽的前一瞬,那横亘天穹的阴阳通道,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嗡鸣,彻底闭合、消失不见!
天空,恢复了原本的颜色,虽然依旧残留着大战的疮痍,但那令人窒息的九幽死气,已然荡然无存。
阳光,透过云层,再次洒落在这片饱经磨难的大地上。
凌边周身的光柱彻底消散,他身体一软,从空中缓缓坠落。
“凌边!”容槿情第一个冲了上去,将他紧紧接住。
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左肩那恐怖的死灰色伤口已经消失,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他体内,那曾经存在的“夺笋系统”,已然感应不到分毫,彻底消失了。
他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却换来了整个世界的喘息之机。
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擦去容槿情脸上的泪水,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别哭……我们……赢了……”
话音未落,极度的虚弱感袭来,他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容槿情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心跳,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战场之上,一片劫后余生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那相拥的两人,看着旁边昏迷的绝鸦、力竭的小林、生死未卜的狗二,看着满地的狼藉与牺牲者的遗体。
胜利的代价,太过惨重。
墨渊缓缓落下,看着闭合的天空,又看向昏迷的凌边,眼中充满了复杂与赞叹。苏浅语走到容槿情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落在绝鸦和小林、狗二身上,带着深深的怜惜。
阳光普照,驱散了阴霾,也照亮了前路未知的艰难。
但至少,希望,重新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