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的手指还在地图桌上敲了第三下，最后一道灰烬飘到鞋面的瞬间，地面突然裂开。
不是地震那种晃动，是空气像玻璃一样从中间掰开，一道银色缝隙竖着撕裂空间，边缘泛着冷光。他反应极快，立刻后退半步，手摸向腰间信号弹，准备拉响全员警戒。
可还没等他拔出信号弹，一个人影从裂缝里走了出来。
周慕白。
他穿着那件熟悉的白大褂，袖口卷起，领带歪了一点，像是刚从疾控中心下班。脸上还带着笑，可左眼不一样了。那只眼睛红得像烧化的铁水，瞳孔深处有细小的光点在转，像星星被碾碎了塞进眼球。
“抑制器。”周慕白开口，声音很轻，“你该退休了。”
林小闪站在江无涯侧后方，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指尖爆出电弧，电磁力场瞬间展开，形成半球形屏障罩住三人。可屏障刚成型，表面就开始冒黑烟，像蜡烛遇火，边缘迅速融化塌陷。她头发炸起的蓝光转成焦黑，一缕缕冒着烟，整个人踉跄跪地，双手撑地喘气。
江无涯心头一紧，猛拍地面：“饭桶！”
野猪没出现，但从虚空中甩出一条粗链。那是用金属废料和生物能量凝成的能量链，平时藏在饭桶的脂肪层里，专用来捆变异兽。链条呼啸而出，直缠周慕白脖子。
周慕白抬手，两根手指夹住链条，轻轻一扯。
咔。
链条断了，碎片落地时已经化成灰。
他看着江无涯，嘴角扬起：“你的系统，是我给的。”
江无涯脑子嗡了一声。
系统？什么系统？
他还来不及想，周慕白已经伸手，直插他胸口。那里系统核心正发烫，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灼热。他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手指离皮肤只剩一寸。
就在这时，侧面传来金属撞击声。
铁皮猪从仓库方向全速冲来，背部磁悬浮盾牌展开到最大，獠牙前端喷出压缩气流推进。它撞上周慕白的侧腰，两人一起被撞向正在闭合的时空裂隙。
周慕白没挣扎，反而笑了下。
在身体即将被吞没的瞬间，他甩出手臂，一块青铜片飞出，划破空气，精准落进江无涯怀里。
裂隙闭合。
一切恢复安静。
地上只留下一圈银色残痕，几秒后也消失了。
江无涯站着没动，手里紧紧攥着那块青铜片。正面刻着一个“破”字，刀痕很深，像是用力刻上去的。他低头看，发现青铜片边缘有点烫，像是刚从高温里拿出来。
林小闪还在地上坐着，呼吸很重，绝缘服多处焦黑，右手抖得厉害。她想站起来，试了一下又跌回去。
“我……还能用电。”她说，声音沙哑，“但不稳定。”
江无涯蹲下来扶她：“别硬撑。”
“他刚才说……系统是你给的？”林小闪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江无涯摇头：“我不知道。”
他说的是实话。他只知道系统是签了灵契后觉醒的，跟周慕白有什么关系？可刚才那一招，能量链被轻易撕碎，林小闪的力场被一眼腐蚀，周慕白说的话……都不是假的。
他站起身，看向铁皮猪消失的方向。那头机甲兽没回来，也没传回任何信号。按理说就算被卷进去，也应该有反馈，但现在系统界面一片空白。
“饭桶！”他又喊了一声。
远处传来一声低吼，饭桶从角落跑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嘴里叼着一块暗红色能量块。它把能量块放下，用鼻子拱江无涯的腿，像是在问“要打谁”。
江无涯摸了摸它的头：“没事了，先待着。”
他回头看了眼林小闪，把她扶到旁边箱子上坐下。她的头发还在冒烟，但电火花已经不跳了。这说明能力受损，但没完全报废。
“我去叫陈卫生。”他说。
“等等。”林小闪抓住他手腕，“那块青铜片……给我看看。”
江无涯递过去。
她用没抖的那只手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忽然说：“这材质……不对劲。”
“哪里不对？”
“这不是现代工艺。”林小闪指着“破”字的刻痕，“这种手工凿刻的深浅变化，还有铜锈的分布，像是几十年前的东西。而且……”她顿了顿，“这铜片被人改过。”
“怎么改？”
“背面。”她把铜片翻过来，“这里本来有字，被磨掉了，又重新刻的‘破’。”
江无涯接过铜片，手指摸过背面。确实有细微的凹凸，像是曾经刻过别的内容。他盯着那块青铜，脑子里闪过很多事——周慕白办公室里的怀表、注射蓝色液体的记忆、社区主任临终前的话……
“破而后立。”他低声说。
这是周慕白怀表上的刻字。
现在这块铜片上只有一个“破”字，像是下半句被强行抹去。
“他特意留这个，肯定有用意。”林小闪靠在箱子上，说话越来越费力，“不能只当纪念品收着。”
江无涯点头：“等陈卫生来了让他查。”
“我不信他能查出什么。”林小闪闭上眼，“这东西……带记忆干扰属性。你看久了会头晕吗？”
江无涯愣了一下。
他还真有点。盯着铜片看了几分钟，太阳穴就开始胀，眼前闪过一些画面——一个小男孩坐在椅子上，手臂扎着针管，旁边站着穿白大褂的人，脸看不清。
他猛地移开视线。
“有。”他说，“看到片段。”
“那就对了。”林小闪睁开眼，“他在里面藏了东西，可能是记忆，也可能是陷阱。你不能再单独碰它。”
江无涯把铜片塞进战术袋，拉紧封口。
“先锁起来。”
他刚说完，远处传来脚步声。童童带着两个孩子跑过来，手里拿着新折的纸飞机。
“江哥！所有营地都收到坐标了！”她大声说，“张婶要把音响改装成干扰阵列，老吴头说净水管道能当推进器用！”
江无涯看着她兴奋的脸，没说话。
童童察觉到气氛不对：“怎么了？出事了？”
“周慕白来了。”他说。
童童笑容僵住：“谁？”
“之前电视里那个。”林小闪补充，“他刚从裂缝里出来，差点抢走系统核心。”
童童瞪大眼：“那他人呢？”
“被铁皮猪撞进裂隙了。”江无涯摸了摸战术袋，“但他扔了这个出来。”
童童凑近看：“青铜片？上面刻了个‘破’字？”
“嗯。”
童童突然说：“这字……我见过。”
江无涯抬头：“在哪？”
“图书角那本《末日纪事》的扉页。”童童皱眉，“有人用红笔描过这个字，和这个刻痕一模一样。”
江无涯眼神一沉。
书被篡改的事还没查清，现在连青铜片都和“破”字有关。周慕白到底在布什么局？
他正想着，战术袋突然震动。
不是手机，是铜片在发烫。
他赶紧掏出来，发现“破”字边缘开始冒蓝光，像是内部有电流通过。再看背面，原本模糊的痕迹竟然慢慢浮现出了新的笔画。
一个“立”字，正在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