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林间薄雾,将金色的光斑洒在氤氲着水汽的林地。瀑布的轰鸣依旧,却仿佛在为一场离别奏响壮行的鼓点。营地已彻底收拾干净,昨夜篝火的余烬被仔细掩埋,不留一丝痕迹。
李玄真站在营地边缘,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给予他庇护、助他突破、并留下诸多回忆的森林角落。那方瀑布,那方水潭,那块被大黑刻下熊头标记的青石,以及更深处那些尚未探明的古老遗迹和暗河入口……一切都被笼罩在渐亮的天光与流动的水汽中,显得有几分朦胧和不真实。
王铁柱最后一次紧了紧背上那个硕大得几乎将他整个人都遮住的行李卷,里面塞满了肉干、药草、锅碗瓢盆以及各种他视若珍宝的调料瓶罐。他脸上既有对未知前路的忐忑,也有对狗蛋哥毫无保留的信任。
二哈早已按捺不住,在众人脚边来回窜动,尾巴摇成旋风,时不时对着北方发出几声短促而兴奋的吠叫,仿佛那里有无数新奇有趣的事物在等待着它。
大黑则昂首而立,庞大的身躯像一座黑色的铁塔。它最后望了一眼自己的领地,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但很快便被李玄真昨日描绘的“天下烤肉”蓝图所点燃的熊熊火焰取代。它低吼一声,用巨大的脑袋轻轻拱了拱李玄真,意念清晰而灼热:“走!吃肉!”
李玄真深吸一口林中清晨湿润清冽的空气,胸腔中充满了力量与决心。他翻身跃上大黑宽厚如平台、覆盖着坚韧长毛的后背,坐得稳稳当当。
“铁柱,上来,抓稳了!”
王铁柱应了一声,手脚并用地爬到大黑身后,紧紧抓住它颈部的长毛。
“二哈,前面开路!机灵点!”
“嗷呜!”二哈得令,欢叫一声,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率先冲入了北方更为茂密的丛林。
“熊哥,出发!”
“吼——!”
大黑发出一声宣告旅程开始的咆哮,声震四野,惊起林鸟无数。它迈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却异常稳健地载着两人,追随着二哈的身影,坚定不移地踏上了北上的征途。
熟悉的景物在身后飞速倒退。他们穿过大黑领地的核心区,越过那条捕捉过银鳞鱼的溪流,途经那棵结满甘甜浆果的老树……每一样事物都勾起短暂的回忆,但队伍没有停留。
很快,他们便踏入了真正陌生的地域。这里的树木更加高大古老,树冠遮天蔽日,林间光线晦暗,弥漫着浓郁的、未经驯服的野性妖气。空气中不再只有清新,更混杂着各种强大妖兽留下的标记气息,令人不由自主地绷紧神经。
二哈的作用立刻凸显出来。它不再像在领地内那般肆无忌惮地疯跑,而是变得机警而谨慎。它时常停下脚步,翕动着鼻翼,仔细分辨着空气中复杂的气味信息,竖起的耳朵捕捉着远方传来的细微声响。一旦感知到前方存在难以力敌的强大气息,它便会立刻回头,发出低沉的、带有明确警告意味的呜咽,引导队伍绕行。
李玄真端坐于大黑背上,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般向前方铺展,与二哈的预警相互印证。他的琉璃金丹在丹田内缓缓运转,灵觉提升到极致,时刻感知着周遭环境的任何一丝异动。确实如情报所言,这片区域三阶妖兽几乎随处可见,甚至偶尔能察觉到几股令人心悸的、远超三阶的隐晦气息如同深水暗流般蛰伏在远方密林深处,那无疑是四阶妖王的领域。
他们尽量选择迂回路线,避开那些散发着浓烈警告意味的巢穴或领地标记。有时无法完全避开,大黑便会主动释放出它那接近四阶的强悍妖气,配合着一声充满威慑力的低沉咆哮,往往便能将那些窥伺的三阶妖兽惊退,不敢轻易挑衅这支看起来不好惹的队伍。
王铁柱紧紧抱着大黑的脖子,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看着两侧飞速掠过的、越来越奇形怪状的古老树木和从未见过的奇异菌类,心脏砰砰直跳。这是他第一次离开相对安全的“新手区”,真正深入危机四伏的蛮荒地域。但看着前方狗蛋哥稳如泰山的背影和身下大黑如同移动堡垒般可靠的身躯,他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奇异的冒险兴奋感所取代。
旅途并非全然紧张。林中亦有惊喜。在一处阳光能勉强透下的林间空地上,他们发现了几株散发着淡淡灵光的“月华草”,是炼制几种丹药的辅料,李玄真顺手收起。二哈还追逐一只肥硕的、惊慌失措的林地兔,成功加餐一顿。
日头逐渐升高,又缓缓西斜。林中的地貌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土壤逐渐变得坚硬,树木的间距开始拉大,种类也更偏向耐旱的针叶类。
当夕阳将天边云彩染成一片瑰丽的绯红时,他们终于穿出了这片广袤无垠的原始森林最核心的危险地带。前方,地势趋于平缓,一条宽阔湍急、水色深黑、河面弥漫着淡淡灰紫色瘴气的巨大河流,如同一条狰狞的黑色巨蟒,横亘在天地之间。
黑水河到了。
河对岸的景象与身后茂密的森林截然不同,那是一片更加荒凉、只有零星耐旱灌木分布的褐色丘陵地带,更远处,天地相接之处,隐约可见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被烈日灼烤成淡金色的平坦之地,空气中似乎都飘荡着来自远方的干燥与死寂。
那里,便是葬神戈壁的边缘。
李玄真勒令大黑在距离河岸尚有数百米的一处高坡上停下。他极目远眺,望着那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黑色河流,以及河流对岸那片预示着艰难与未知的荒芜之地。
夕阳的余晖将他和他的队伍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少年面容坚毅,眼神锐利,身后是忠诚的伙伴,前方是浩瀚的征途。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嘴角却勾起一抹混合着期待与不羁的笑容。
“走了!去找找那‘飞升’的真相!”他低声自语,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伙伴的耳中,“顺便…看看北边的烤肉,到底是个啥味儿!”
笑声中,他拍了拍大黑的脖颈。
巨熊会意,发出一声沉闷而充满力量的哼哧声,迈开步伐,载着两人,领着前方兴奋吠叫的二哈,走下山坡,坚定不移地向着那黑水河岸,向着北方那片充满传说与危险的土地,踏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
奇葩的组合,坚定的身影,在苍茫的暮色与辽阔的天地映衬下,显得既渺小,又充满了某种一往无前的磅礴气势。新的冒险,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