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谨看着玉贵妃,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是无尽的失望:“母妃,别再动她,若是再有下次,你在冷宫的日子,可就不如现在这般舒服了。”
玉贵妃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儿子——自他懂事起,这个儿子从来没有忤逆过她,可今日,他竟然为了那个处处与她作对的穆海棠,不仅忤逆她,还威胁她?
玉贵妃望着宇文谨冷硬的侧脸,心头忽然一阵恍惚 ——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这还是她的儿子吗?
玉贵妃心头的委屈与怒意瞬间压过了恍惚,眼眉骤然冷了下来,指着宇文谨的手都在发颤:“宇文谨,我是你的生母,是十月怀胎生下你的母妃!你竟然为了穆海棠那个小贱人,威胁我?”
“你是不是真的疯了?那个穆海棠,她现在铁了心要嫁的人是萧景渊,是你的对手,不是你。”
“我没疯。” 宇文谨的声音异常坚定,一字一句道,“穆海棠 —— 她只能嫁给我。这辈子,我宇文谨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不能没有她。”
玉贵妃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 从前她想让穆海棠做儿媳,不过是看中穆家的兵权、看中她能为自己儿子带来的助力,从未想过一向凉薄的儿子真的对她动了情。
“啪——”宇文谨的脸歪向一边,玉贵妃的手又高高扬起,最终没有落下。
她胸口剧烈起伏,厉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唯独只要她?”
“宇文谨,我和你舅父为你筹谋了这么多年,从你幼时起就为你铺路,如今你轻飘飘一句话,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简直是疯了。” 她越说越激动,喘着气来回踱步:“愚蠢,你以为你只是你自己吗?错,你身后有多少人?他们把身家性命、把一辈子的前程都压在你身上了!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就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你对得起谁啊?”
“儿啊,你好好想想,等将来你成了大事、登上高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等你把他们都踩在脚下,等她的夫君,父母的命都捏在你的手心的时候,你勾勾手指头,她就会上你的床。”
“你想要她,也得先把太子、萧景渊他们都解决了再说,现在说这种话,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宇文谨脸上的掌印清晰可见,神色却半点未变——如今的他,早已不是二十出头、还会被轻易左右的毛头小子,更不会再任由她摆布。
他心里清楚要做什么,也笃定了要走的路,她是他的母亲没错,却不能一辈子左右他的选择。
他依旧是那副平静模样,抬眼看向气到发抖的玉贵妃:“母妃,我要做什么,您就别多操心了。”
“毓秀宫的一切,儿子都给您打点好了,您只需每日喝喝茶、绣绣花,好好的养养精神。”
“儿子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您。”说完,也不等玉贵妃在说话,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宫。
将军府。········
大半夜,穆海棠也没睡觉,坐在小榻上生着闷气,手里抱着枕头,使劲戳着,嘴里小声嘟囔道:“萧景渊,你个小气鬼,你的心眼,只有这么一丢丢大。”
“真想把你那两只眼睛戳瞎,你说你那眼睛是不是x光,我明明没同他说一句话,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你要是这么玩,那我以后可不跟你去漠北了,在你面前,我都快成透明了的了。”
“谁还没点隐私啊?”
“怎么?我就不能交朋友吗?”
她使劲戳着枕头,显然是把枕头当成了人形出气筒。
“萧景渊,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我都不知道你在气什么?搞得好像我背着你偷人一样?其实不是我不同你说,只是任天野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又不像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你爹娘,多疼你啊,你是卫国公府的世子爷,一出生就要什么有什么,还有弟弟,妹妹,还有太子,商阙那样的莫逆之交,现在又有了我,你就像是上帝的宠儿,他把所有美好都给了你。”
“可任天野就不一样了,他什么都没有,爹不亲,娘不爱的,从小就吃苦,受尽白眼,如今好不容易当上镇抚司的指挥使,在外人眼里看着风光无限,可说到底,他不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我知道你肯定没法理解。毕竟你从不缺这些,没尝过那种滋味的人,永远体会不到一边拒绝所有,一边渴望温暖的那种畸形心境。”
“但我懂他 —— 因为我曾经也被父母抛弃过。”
“所以我太清楚了,那种明明渴望温暖,却又怕再次受伤,像只刺猬一样,拒绝着所有人的靠近。”
“我觉得我应该算是他的朋友吧,反正我觉得是,所以我是不会为了你,而疏远他的,你能理解也好,不能理解也罢,事实就是这样。”
“不过你也别总揪着这事,等以后咱们成了亲,日子久了,你就会明白他对我来说真的只是朋友,到那时候,你大概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吃这种飞醋了。”
穆海棠越想心里越堵得慌,一股火气没处撒,只觉得屋里的空气都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烦躁地挪了挪身子,往窗边蹭了蹭,抬手 “哗啦” 一声推开窗 ——
深秋的夜风带着凉意涌进来,倒让她躁乱的心稍稍平复了些。
她抬眼望向天边,月色清淡地洒下来,心里却还是空落落的,忍不住说了句:真是没趣得很。
“大半夜不睡觉,开着窗户吹冷风——怎么,萧世子不要你了?”
熟悉的调侃声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从窗外飘进来。
穆海棠一怔,下意识抬眼望去,目光落在了墙边的海棠树上。
这树本就不算高,枝桠舒展着,恰好离她的后窗没多远,那人的身影,正倚坐在粗壮的枝桠间,半隐在月光里。
“你怎么来了?” 穆海棠望着树上的人影,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手按在窗檐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任天野在枝桠上换了个姿势,冷哼一声:“怎么?只许你翻墙找我,就不许我来你院子里待一会儿?”
穆海棠支着下巴,打趣道:“行啊,谁说不行了,任大指挥使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