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棠与宇文谨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都燃着火星,两人眼底皆是按捺不住的怒气。
宇文谨瞪着她,显然被她方才那番话气得不轻,语气里带着几分逼问:“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我就问你,当初是不是你亲口说心悦我?那些信是不是你亲笔所写?”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又沉了沉:“你说你的名声如何了?不就是跟我扯上了关系吗?这有什么要紧?将来你成了我的正妃,你我修成正果,今日这些流言蜚语,又算得了什么?”
他说得理直气壮,在他心里只要将来名分定了,眼下所有的难堪与委屈都能一笔勾销。
床幔后,萧景渊冷着一张脸,静静等着穆海棠的回话。
果不其然,穆海棠听完宇文谨的话,先是嗤笑一声,抬眼看向他时,眼神里再无半分温度:“雍王殿下,我成不了你的正妃了。我穆海棠这辈子,就是嫁猪嫁狗,都不会再嫁给你。”
“你呢,就继续躲在你的乌龟壳里当缩头乌龟,你雍王的正妃之位,谁爱要谁当要,我穆海棠——不稀罕了。”
这话像一把无形的刀,直挺挺扎向宇文谨。
他脸上的怒气瞬间僵住,只剩下错愕与难以置信:“穆海棠你在说什么?三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你给我写了多少封信,字里行间全是你说爱慕与我,如今你及笄了,我们之间就差最后一步,你却说…… 你嫁给谁都不会嫁给我?”
他攥紧了拳:“你说我是缩头乌龟?你父亲手握重兵,我是皇子,一言一行皆在众目睽睽之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我如何能明目张胆地求娶你?我非但不能,还要在所有人面前装作对你不屑一顾,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
“你每日在府门前等我,我下了值便一刻不敢耽搁地往回赶,就怕你多等一刻。”
“你给我写的信,我当着外人的面我说烧了,可实际那些信都被我好好收在匣子里,夜深人静我不知道要看多少遍,你做给我的荷包,我根本就舍不得用,我就想着有一日你成了我的雍王妃,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佩戴在腰间。”
他胸口剧烈起伏,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失望:“如今,你说嫁给谁都不嫁给我了?”
“合着这些年,你对我的那些好,写的那些信,说的那些爱,全都是在耍我是吗?”
“你放屁!”穆海棠怒极,抬手便是一巴掌甩过去,跟着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竟将他甩得踉跄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桌沿上。
宇文谨捂着脸,人却呆愣在原地。
“我耍你?有这么耍人的吗?”穆海棠胸口剧烈起伏,“宇文谨,你摸着良心说,这三年我对你如何?谁都有资格说我,就你没有。”
“我请问你,这三年,你为我付出过什么?你又为我做过什么?”
“是,我是喜欢过你,少女怀春,情窦初开,我少不知事——可我为了这份懵懂的爱意,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大吗?”
“我喜欢过你,又怎么样呢?”
“宇文谨,我努力过,争取过,最终我才明白,你我之间,隔着山,隔着海,隔着你的野心,隔着你的权衡利弊,所以,我的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跟我说你不得已,你的苦衷,难道这些不都是你权衡利弊的结果吗?”
宇文谨捂着半边脸,冲着她沉声道:“你为何要这般计较?不论我们谁先主动,最重要的是能成了事,不是吗?”
“是,我承认我没给过你什么,可我日后能给啊。”
“等你成了雍王妃,我们夫妻恩爱,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把你放在心尖上疼 —— 前面这几步你多担待些,换我往后一辈子对你的疼爱,难道这还不够吗?”
穆海棠揉了揉眉心,心想,你可真会画大饼啊,可惜,我可不吃你这套。
萧景渊在床上,又撇了撇嘴,这小白脸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他一句空话,换来的都是实打实的好处,切,穆海棠傻,人家爹也傻?他当穆家全家都没长脑子,任由他算计?
穆海棠不愿再与他多费唇舌,语气里满是倦怠的冷意:“宇文谨,我现在都指望不上你,还谈什么以后?”
“一辈子太长了,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就算我去求我爹,让他去求你父皇赐婚,就算我如愿嫁给你,成了雍王妃,又能怎样?”
“我的父兄不会因为这桩婚事就成为你的助力,你我之间,只会被猜忌、算计越隔越远,最终沦为一段彻头彻尾的孽缘。”
她抬眼看向他,目光清明:“咱俩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结局,我难道不及时止损,还要傻乎乎地飞蛾扑火吗?”
话落,室内一片死寂。月光透过窗棂斜斜切进来,刚好落在两人中间,像一道无形的鸿沟,再也跨不过去。
宇文谨转过身,背对着她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刚要开口:“今晚我之所以半夜前来,是……”
话音未落,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桌角那个熟悉的描金匣子,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错愕不已:“这匣子为何会在你这?”
下一刻,穆海棠与宇文谨的目光齐齐落在那匣子上,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宇文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穆海棠已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冲过去,赶在他之前将匣子紧紧抱在怀里,心脏“砰砰”狂跳——妈妈呀,这里面的东西要是被他看见,那还了得?
宇文谨看着她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质问:“谁帮你拿的这匣子?雍王府守卫森严,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你知不知道,我今日发现这匣子不见了,几乎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
他往前一步,眼底满是急色:“整个雍王府都让我找遍了,找不到时我快急疯了,就怕有人拿着这里面的东西去对付你。”
“还是说,偷这匣子的人,用它来威胁你,逼你对我说方才那些绝情的话?”
他声音沉了沉,语气却多了几分笃定的安抚:“若是真有这样的人,你不用怕,尽管告诉我,无论是什么麻烦,我都会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