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宇文谨这些话,穆海棠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这人真是贱得可以 —— 原主当年把一颗心捧到他面前时,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整日端着那副冷淡矜贵的架子装模作样,如今见她不再围着他转,他反而受不了啦,大半夜跑到她闺房里,贱兮兮地唤着原主的乳名,反问她为什么不去给他送点心了。
送你妈的点心啊,喂狗都比给你强。
床幔后,萧景渊听着这些话,像女人似的撇了撇嘴,心里暗道:这个小白脸是真酸,先前在人前对她那般不屑一顾,现在跑来又是何意?
穆海棠察觉到身后那道快要烧起来的视线,后背一僵,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前夫哥大半夜闯进来就够离谱了,还正好被萧景渊那个煞神给撞见了。
这会儿,床上藏着个随时可能炸毛的煞神,床下站着个拎不清的前夫哥,老天爷还真看得起她,搞事业还行,搞男人那也不是她强项啊?
宇文谨见她始终沉默,又往前逼近一步,穆海棠下意识地往后退,看到她明显的躲避,宇文谨的心一下就乱了。
“囡囡,你说话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穆海棠只觉一阵无语,只能硬着头皮,冷声道:“雍王殿下,该说的我都已同你说过了。海棠如今声名狼藉,怎敢高攀雍王殿下?还请殿下自重。今日你半夜前来,若是被人撞见,于你于我都是不小的麻烦。所以,殿下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宇文谨闻言,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就那么看着她,片刻后开口道:“囡囡,我知你怪我,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我之间,怪只怪你是穆怀朔的女儿 —— 我能怎么办?”
他没了雍王的架子,语气里藏着难以言说的憋屈:“我若直接同父皇开口要你,不出三日,他定会寻个由头把你赐给旁人,断了我所有念想,我没有办法,你懂吗?”
“我们之间,只有你努力,让你爹主动去找父皇求一道赐婚圣旨,才算名正言顺,才会有结果。”
“我若贸然去争,只会触了父皇的忌讳,反倒适得其反,你懂吗?”
“我不懂。”穆海棠也不再装模作样,既然他跑来摊牌,索性今晚就把话说得更清楚些。
“宇文谨,你一句有苦衷就把我推出去是吗?我努力?我努力得还不够吗?我还得怎么努力?”
“不如你告诉告诉我,我还得怎么努力?”
她声音发颤,带着压抑多年的委屈:“我已经努力到整个东辰国都知道,镇国将军府嫡女穆海棠心悦雍王殿下,整日跑到王府门口痴缠,真是下贱不要脸。”
“我还得怎么努力?这些年你知道我在穆府过着什么日子吗?你要是不知道,就回去好好问问你的母妃。”
“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何不给你做点心了?我做不起了,我每日吃的连你们王府的狗都不如,我把能卖的都卖了,你去易宝斋问问,去问问这几年我典当了多少东西——那些银子我一分都舍不得花,全用来给你买上好的材料做点心了。”
“给你做的点心,我再饿都没舍得吃过一口。我还得怎么努力?你告诉告诉我?”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声音哽咽,分不清是心疼原主,还是这具身体本身积压的情绪在作祟,只觉得胸口闷得发疼,被翻涌的情绪彻底裹挟。
她指着宇文谨,指尖都在发颤:“宇文谨,你今日还好意思来质问我为何不去找你了?我找你干什么?去你王府门口看你那万年不变、对我不屑一顾的臭脸吗?”
“我穆海棠是贱,非要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日日都去。你有想过我会遭受多少人的白眼吗?”
“我这些努力还不够?我穆海棠不要脸了,我爹也得跟着不要脸是吗?我还得让我爹也丢人,跑到你父皇面前,去求赐婚是吗?”
“哼,还怪只怪我是穆怀朔的女儿?宇文谨你放屁 ,你和你母妃摸摸自己的良心——我要不是穆怀朔的女儿,你会娶我吗?要不是我父兄手握兵权,我会一出生就被你母妃算计吗?”
“从我出生开始,你母妃就已经选中我了!所以我才会被留在京城,才会进了穆家,才会日日被磋磨,她就是想要把我养成一个只知道为你活着、为你付出的傀儡。”
宇文谨彻底懵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你在胡说什么?我们的事跟我母妃有什么关系?”
“你当年被留在京城,满朝皆知是因为你爹不肯交出兵权,是他主动把你留下的,怎么就扯上我母妃了?”
“什么叫从你一出生就算计你?我们明明是三年前的宫宴上才初识的,是你穆海棠亲口说,那日对我一见倾心的。”
他往前逼近一步,低头看着她道:“怎么就成了我母妃算计你?穆海棠你讲讲道理,当初明明是你先捧着点心跑到王府找我,是你一封又一封的书信说心悦我、爱慕我,怎么现在倒成了旁人的安排?”
“照你那意思,点心是我母妃逼你送的?信是我母妃逼你写的?你日日来府前等我,也是我母妃逼你的?”
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这番话惊得不轻,那些曾让他以为的美好,此刻竟被冠上“算计”二字,刺得他心口发疼。
“还有,你说你在穆府过得不好,为何从不曾对我言明?”
宇文谨的声音里添了几分急切的委屈:“你给我写的那些信,我不知反复看过多少遍,字里行间全是你说如何欢喜,如何盼着见我,没有只言片语提过你受了委屈。”
他攥紧了拳:“若是你早说,我怎会坐视不理?”
穆海棠有些头疼,或许,此刻的宇文谨是真的不知道,他与原主之间那所谓的缘分,从头到尾都是他母妃精心布下的局。
这也是为什么,两人明明相爱,最终隔阂却越来越深。
在玉贵妃眼里,穆海棠不过是牵制穆家的一枚棋子。待她发现这枚棋子牵制不住穆家,穆家也不肯为她儿子所用时,才有了后来穆家的通敌叛国,全家被灭的结果。
可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算计的不仅是别人的女儿,自己的儿子也算计在了其中。
玉贵妃更没料到,没了娘家庇护的原主,竟会被自己儿子拼死保下。
这才是宇文谨夺了她王妃之位,却将她圈养在栖梧院,夜夜去找她却从不留宿的真正缘由。——
他是怕自己母妃对她下手。所以故意让所有人都瞧见他对她的厌恶,夜夜“折磨”,唯有这般,才能护住她的性命,熬到他宇文谨真正掌权的那天。
可惜,原主和他之间从穆家覆灭那日起,就已经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