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喏喏连声,孙二娘这才扭着腰肢,慢悠悠地往后院走去,想看看这头陀的“成色”如何,能让她的包子铺添多少“馅料”。
“娘子,这头陀看起来是常年打熬身体的主,这全身上下,筋肉结实得像铁块一般,倒是难得的好‘材料’。”
张青在后院的屠宰房里,手里掂量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剥皮刀,对着地上昏迷的头陀啧啧有声。孙二娘凑近了,用脚尖踢了踢头陀的胳膊,冷笑道:“管他什么材料,进了咱们这十字坡,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先把他这身僧衣扒了,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别浪费了。”
“倒也没啥值钱的家伙,倒是那两口戒刀看起来当真不错。”
戒刀刀身狭长,隐隐泛着寒光,刀柄处缠着防滑的麻绳,一看便知是经年累月用惯了的利器。张青伸手将戒刀从昏迷的头陀腰间解下,入手竟有些沉,他掂量了两下,又抽出其中一口,刀光闪过,映得他脸上杀气更盛,“这等好刀,丢了可惜,留着倒能派上用场。”
孙二娘在一旁催促道:“少磨蹭,赶紧把他收拾干净,别等下又有客人来撞见。”两人刚准备下刀动手时,又传来前店小厮的声音:“娘子,快快出来接待!好像又要来人!”
两人一听,也只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对视一眼,皆是面露警惕。张青将戒刀往腰间一插,沉声道:“你去前院应付,我在此处盯着,若有异动,便发信号。”
孙二娘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往前院走去。
刚到前店,只见一个模样俊俏的小郎君带三四个随从施施然站在门口,看到赵复这俊秀面容,孙二娘眼前一亮,开口道:“哎呀。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有这神仙似的人物来我店前,莫不是老天爷看奴家这小店冷清,特意派来位贵人给奴家撑撑门面?快请进快请进,店里刚蒸好的热包子,还有新酿的米酒,保管客官吃了还想再来!”
说罢便要伸手去拉赵复的衣袖,眼中却飞快掠过一丝算计,暗自打量着这几人腰间鼓鼓囊囊的包裹,想来定是肥羊上门。
赵复也不与她过多纠缠,侧身避开她的手,目光淡淡扫过店内,朗声道:“店家不必多礼,我们一行赶路至此,腹中饥饿,还望尽快上些酒菜。”他身后的几个随从也皆是神情肃然,腰间佩刀隐隐出鞘,一看便非寻常客商。
孙二娘见状,心中那点贪念顿时压下几分,面上却笑得更欢:“客官快请坐,上好的酒菜这就来!”她一边引着赵复等人落座,一边暗中给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快去后厨报信,让张青多加提防。
几人落座后,孙二娘又扭着腰走到桌边,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赵复倒了杯茶,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地瞟向几人腰间的佩刀和包裹,心中暗自盘算着这伙人的来路。
“官人看着面生得很,是打哪来要往哪去啊?这十字坡地处偏僻,寻常人可难得路过呢。”
赵复端起茶杯,却并未饮下,淡淡道:“我们都是做药材生意的,要去东边的沧州送货,路过此地歇歇脚罢了。店家只需上好酒菜,其他的不必多问。”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眼神却如深潭一般,让人看不透深浅。孙二娘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更是惊疑不定,只得讪讪笑道:“官人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人,行事沉稳得很。小妇人也就是随口问问,客官莫怪。”说罢便不再多言,转身快步往后厨走去,想赶紧让张青知晓前店情况,这伙人看着不好对付,得想个万全之策。
后厨里,张青正握着那两把戒刀反复摩挲,听闻孙二娘说前店来了几个气势不凡的药材商,眉头顿时皱起:“药材商?这荒山野岭的,哪有药材商往沧州去的道理?莫不是官府的探子?”
孙二娘也有些发慌:“我看不像,倒像是江湖上走动的人物,个个眼神精悍,腰间佩刀虽未出鞘,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尤其是那领头的俊俏郎君,看似文弱,可方才我想拉他衣袖时,他侧身避开的动作快如闪电,绝非寻常富家子弟。咱们这十字坡虽说也应付过不少江湖人,但这般阵仗,怕是来者不善啊!”
张青将戒刀往案板上一拍,沉声道:“不管他们是何来路,既然敢闯咱们的地盘,就得按咱们的规矩来!你先去稳住他们,我这就去后院安排,若真是冲着咱们来的,今日便让他们有去无回!”
孙二娘点了点头,咬了咬牙道:“好!我这就去应付,你多加小心!”说完,又整理了一下衣衫,脸上重新堆起那副迎客的假笑,转身往前院走去。
“官人,今日不巧,店里的熟肉都卖光了,只剩下些刚包好的包子,还有些腌菜,不知客官可吃得惯?”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赵复等人的神色,见他们脸上并无异样,心中稍定,又道:“若是客官不嫌弃,小妇人这就去给你们端来,再温上一壶好酒,解解乏。”
赵复端着茶杯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杯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孙二娘身后的后厨方向,淡淡道:“包子也好,有酒便行。只是我们赶路辛苦,还望店家快些。”
孙二娘连忙应着“哎,这就来”转身便往后厨走,脚步却比刚才快了几分,心里头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总觉得今日这十字坡怕是要出事。
不多时,小厮端着满满三笼包子和一坛酒出来,孙二娘亲自提着酒壶跟在后面,脸上堆着比刚才更殷勤的笑。
她将包子和酒摆在赵复桌上,又挨个给几人倒满酒杯,手指却不自觉地发颤。
赵复端起酒杯,放在鼻尖轻嗅片刻,并未饮下,只是看向包子,细细打量着,仿佛在端详什么稀世珍宝。他身后的随从们也都纹丝不动,只是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店内的每一个角落,连窗外的风吹草动都未曾放过。
孙二娘站在一旁,见这些人既不吃也不喝,开口道:“官人,这哪有人用眼睛吃包子,看还能看饱不成?快快吃吧,这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