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风暴峭壁的巨人遗迹,李响的小队继续向南,他们的路线将要擦过艾泽拉斯最恐怖的禁区——冰冠冰川的边缘。
空气,在这里仿佛都凝固了。风不再是单纯的寒冷,而是带着一种能够侵蚀灵魂的寒意。远方的天际,被冰冠堡垒那如同利剑般刺向天空的轮廓所占据,仅仅是远远地望着它,就足以让最勇敢的战士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战栗。
为了避开天灾主力军的巡逻范围,他们在一处被摧毁的联盟前哨站废墟旁停下,准备稍作休整,并规划下一步的侦察路线。
那是一片被战火焚烧过的营地,几面早已被撕得破烂不堪的蓝底金狮战旗,歪歪斜斜地插在冻土之上,在寒风中无力地抽动着,仿佛在诉说着此地曾经发生过的绝望抵抗。加尔鲁什看着那面旗帜,眼中本能地流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虽然他现在对联盟的那种宿命般的仇恨已经烟消云散。但在他看来,联盟的士兵,尤其是人类,总是缺乏兽人那种直面死亡的勇气,他们更擅长使用阴谋,并将那些诡计称之为战术。
李响注意到了他眼神的变化,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篝火旁坐下,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火焰,缓缓地开口,像是在对所有人说,“我给你们讲个,关于一名曾经站在这面旗帜下的战士的故事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他叫布雷登布莱德,”李响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段早已尘封的历史,“他不是什么大将军,也不是什么贵族。他只是暴风城一名普通的圣骑士,一个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圣光与联盟,一名真正的勇士。在前段时间,联盟对天谴之门附近的天灾军团据点发起进攻时,他曾像一座山一样,为他的战友们挡住了无数食尸鬼的利爪。但是,在那场战斗中,他不幸……被感染了。”
“天灾的瘟疫,悄无声息地侵入了他的身体。当他发现时已经太晚了。来自巫妖王恶毒的诅咒,正在从内部,一点点地吞噬他的生命,试图将他转化为天灾的一员。”加尔鲁什的眉头微微皱起,作为一个战士,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比直接战死沙场,要痛苦、要屈辱百倍的结局。
“他的战友们没有放弃他,”李响继续说道,“他们带着他,踏上了一场寻求治愈的旅程。他们首先去了月光林地,请求强大的德鲁伊们的帮助。但德鲁伊们在检查了他的情况后,只能遗憾地摇头。并告诉他,这种诅咒已经深入灵魂,无法被自然之力净化。他们唯一能做的,是让他陷入一场没有痛苦的安眠。”
“布雷登布莱德拒绝了。他告诉德鲁伊们,他是一名战士,他可以接受死亡,但他绝不接受在沉睡中,像一个懦夫一样,毫无知觉地逝去。他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保持着清醒的意志。”
“于是,他们又去了龙骨荒野,去请求龙眠神殿的红龙女王的帮助。仁慈的阿莱克丝塔萨虽然很想用她那强大的生命烈焰,去尝试烧尽他体内的瘟疫。但她也坦诚地告诉他,这个诅咒最恶毒的地方在于,如果载体的诅咒被解除,将会形成一朵毒云,虽然他可能会免疫这种剧毒,但毒云会将他周围的一切生命全部吞噬。”
“布雷登布莱德再次拒绝了。”李响的目光,扫过加尔鲁什那张写满了震惊的脸。“他告诉红龙女王,他一个人的生命,远没有整个世界的安危来得重要。他宁愿自己腐烂在冰冷的土地里,也绝不愿成为一场灾难的源头。”加尔鲁什那握着战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这个抉择,让他想起了达卡莱巨魔。那些为了获取力量而不惜牺牲一切的懦夫,与眼前这个为了不伤害他人而甘愿放弃生机的联盟士兵,形成了讽刺的对比!
“最终,他不顾战友们的劝阻,返回了这里,他在这面旗帜之下,在生命的最后,布雷登布莱德没有恐惧,也没有悔恨,只是将自己心爱的盾牌,交给了陪伴他走完这段旅程的朋友,并留下了一句话:‘告诉我的国王,告诉我的战友们,我没有辜负我的誓言,我没有让他们蒙羞。’”
“然后,他毅然决然的走向了天谴之门,那被瘟疫折磨的残躯,终将化为圣光利刃,在那片恐怖的战场,留下属于英雄的印记。他的灵魂,也会得到救赎。”
故事讲完了。篝火旁一片寂静。加尔鲁什沉默了许久许久。他来到艾泽拉斯的这几年,经常会与联盟战斗。在他的认知里,联盟就是软弱、狡猾、不可信赖的代名词。但是,布雷登布莱德的故事,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击碎了他那早已根深蒂固的偏见。勇气,牺牲,责任,荣耀……这些他所珍视的一切,竟然也在一个他一直所鄙夷的战士身上,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如此……令人敬佩。
他缓缓地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那面在寒风中无力抽动的联盟战旗前。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用轻蔑的眼神去看它,更没有想过要将它付之一炬。他只是伸出他那巨大的手掌,轻轻地,将那面歪斜的旗杆,重新扶正。然后,他转过头,看着李响,用低沉而又沙哑的嗓音,说出了一句战士对战士的最高评语。“那……是个真正的勇士。”李响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知道,加尔鲁什·地狱咆哮的眼中,看到的将不再仅仅是“部落”与“联盟”的旗帜,更是旗帜之下,那一个个同样值得尊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