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钟鸣之音在山洞中回荡,直至消散在风暴峭壁永恒的呼啸之中。那柄新铸成的“寒冬之锤”,静静地躺在巨大的铁砧之上。它通体散发着冰冷而又纯粹的光芒,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只有一种属于守护者的沉静与厚重。仿佛它的诞生,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终结毁灭。
布隆用他那巨大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锤头,如同抚摸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他转过身,看向李响和加尔鲁什,那双饱经风霜的眼中,充满了真诚的感激。“感谢你们,部落的勇士。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永远无法完成它。”
“现在,你可以用它守护你的同胞,完成你的赎罪了。”加尔鲁什沉声说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意。布隆却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微笑。“不,年轻人。使用它的人,不能是我。我的身体里,还残留着巫妖王的诅咒,那是我与他交易时,被种下的耻辱。只要它还存在一天,我就永远是一个罪人。”他走到铁砧旁,单手举起了那柄巨大的“寒冬之锤”。他转身,面向了山洞内壁那坚硬的岩石,仿佛在与自己做着最后的告别。“我犯下的罪孽,必须由我亲手来终结。这柄战锤,是我用悔恨与希望铸就的。那么,它的第一击,就应该用来……敲碎我这颗被腐化的心脏。”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你疯了吗?!”加尔鲁什下意识地吼道,“你已经完成了赎罪!你不需要用死亡来证明!”
“这不是证明,年轻人。”布隆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加尔鲁什一眼,那眼神中,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这是……净化。”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犹豫。他高高地举起了“寒冬之锤”,那动作,与他之前锻造时挥舞了千百次的动作,一模一样。但这一次,他敲向的,不是烧红的铁块,而是他自己那如同山峦般宽阔的胸膛!
“铛——!!!”没有预想中冰石碎裂的脆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敲响钟鼎般庄严的共鸣。战锤击中他胸膛的瞬间,一圈纯净的冰蓝色光环,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猛然扩散开来!那光环中,充满了净化的力量,它将一缕缕黑色的腐化能量,从他体内硬生生地逼了出来!那些黑色的能量在空中发出不甘的嘶嘶声,试图重新钻回他的身体,但最终,还是在冰蓝色的光环照耀下,被彻底净化,消散于无形。布隆那巨大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仿佛正在转化为一尊由纯粹冰晶构成的雕像。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转过身,将那柄已经变得无比纯净的“寒冬之锤”,递向了目瞪口呆的加尔鲁什。“谢谢你,部落的勇士……”他的声音,变得空灵而又悠远,如同来自遥远的冰川,“请交给我的族人,它应用来守护,而非毁灭。”说完这句话,他那巨大的身躯,便彻底化作了漫天的、闪烁着冰蓝色光芒的星尘,缓缓消散。
加尔鲁什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布隆最后的遗言,如同一道闪电,狠狠地劈开了他灵魂深处的迷雾。他想起了他的父亲,格罗姆·地狱咆哮。同样是牺牲,同样是为了赎罪,但方式却截然不同。
他的父亲,是用伟大的一击,守护了整个兽人种族的自由。而眼前的布隆,是用一次锻造和牺牲,去维护了他种族的荣耀。一个毁灭了敌人,拯救了族人。一个创造了希望,毁灭了自己的罪孽。他们的道路不同,但他们的核心,都是为了守护自己重视的一切!
这一刻,加尔鲁什明白了。力量的最高体现,不是你能征服多少土地,你能毁灭多少敌人。而是你能用这份力量,去创造什么,去守护什么!他缓缓伸出双手,无比郑重地,握住了那柄悬浮在空中的“寒冬之锤”。一股冰冷而又沉重的责任感,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了他的心田。他想起了战歌要塞里,那些向他宣誓效忠的部落士兵。他想起了那些牛头人、巨魔、血精灵、被遗忘者……他们不是他通往荣耀之路的踏脚石,他们不是他用来换取战功的数字!他们是他的“人民”!是需要他去守护的、活生生的同胞!
是整个部落,托付在地狱咆哮之子肩上的……沉甸甸的遗产!这,才是他真正的“守护对象”!这,才是他应该为之奋斗终生的、最高的荣耀!李响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知道,这堂漫长而又深刻的课程,终于迎来了它最重要的结局。
这位未来的部落大酋长,在今天,终于找到了他真正的道路。加尔鲁什双手紧握着那柄战锤,它的重量,远超任何一柄他曾挥舞过的武器。因为他手中握着的,不仅仅是一柄战锤,它是一份遗嘱,一个承诺,一种荣耀的全新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