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精确地落在魏逸丞的眼睑上,他睫毛颤动了几下,意识从混沌的深渊缓慢上浮,首先感知到的不是光,而是身体……
记忆碎片随之汹涌回灌。
滚烫的掌心、沉重的呼吸、月光下晃动的影子、交织的汗水与泪水,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翻滚着暗火的眼睛。
魏逸丞猛地睁开眼,心跳骤急。
身侧是空的,床单微凉,枕头上凹陷的痕迹尚存,空气中那股独属于魏麟哲的、混合了清冽气息与极淡烟草味的体味,却依旧浓郁地包裹着他。
他自己的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质地柔软的灰色t恤,明显是魏麟哲的。衣服空荡荡地罩着他,领口滑下一侧,露出锁骨和肩颈上几处颜色新鲜的、红紫交叠的痕迹,他低头,甚至能从过于宽大的领口瞥见自己胸前和小腹上其他斑驳印记。
热度轰地一下从脖颈冲上脸颊。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残留着魏麟哲气息的枕头里,昨夜那些破碎的呜咽……
…………
这时,门把手被极轻地转动。魏逸丞身体瞬间僵硬,连呼吸都屏住。
魏麟哲走了进来。他已衣着整齐,简单的黑色居家服,头发微湿,像是刚洗过澡,周身带着清爽的水汽,但那股迫人的存在感丝毫未减。
他看到魏逸丞瑟缩的背影,脚步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他露在被子外、印着指痕的纤细脚踝,眸色深了深。
“醒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冷静,平稳,只是仔细听,能辨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魏逸丞没动,也没应声。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该说什么。身体记得他的每一个触碰,灵魂却在此刻生出茫然无措的羞耻。
床垫因魏麟哲坐下而微微塌陷。他没有立刻碰他,只是将手里的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并不尴尬,却带着某种沉甸甸,亟待被打破的东西。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魏麟哲再次开口,这次,他的目光落在魏逸丞发红的耳尖上。
魏逸丞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埋在枕头里的脸颊更热了。
魏麟哲似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然后,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轻轻落在了他隔着t恤料的脊背上。那触碰带着安抚的意味,缓慢地、带着韵律地上下轻抚,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布料,熨帖着昨夜承受了过多爱抚和啃咬的皮肤,也奇异地安抚了魏逸丞紧绷的神经。
“先喝水” 魏麟哲说,手离开了他的背,转而拿起水杯,递到他面前。
魏逸丞不得不从枕头里抬起头,坐起身。t恤的领口随着动作滑下更多,露出一片狼藉的胸膛。他手忙脚乱地想去拉,手腕却被魏麟哲轻轻握住。
魏麟哲的目光落在他颈间和胸口的痕迹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很沉,像在审视自己的烙印,又像在评估什么,他没有发表评论,只是将水杯稳稳地放进魏逸丞微颤的手里,然后松开了他,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触碰只是为了防止他打翻水杯。
水温适宜。
魏逸丞小口喝着,温热的水流划过干涩的喉咙,稍稍缓解了身体的僵硬和心头的无措。他垂着眼,不敢看魏麟哲。
“浴室有新的毛巾和牙刷。早餐在厨房温着” 魏麟哲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平静地交代着日常,仿佛昨夜狂风骤雨般的亲密只是一场梦。
“你可以多休息会儿,今天不用去学校,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魏逸丞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
请假。
这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都将知道他今天身体不适,而始作俑者就坐在这里,用谈论天气般的语气安排着一切,这种被全然掌控、连细枝末节都被妥帖照料的感觉,让他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混杂着羞耻、依赖,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我…” 他终于发出声音,却沙哑得厉害,连忙清了清嗓子,“我自己可以…”
“可以什么?” 魏麟哲截断他的话,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自己清理?自己处理那些痕迹?”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红痕,意思不言而喻。
魏逸丞的脸烧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嗫嚅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魏麟哲看了他片刻,忽然伸手,用指背很轻地蹭了蹭他发烫的脸颊,那触碰一触即分,快得像错觉,却让魏逸丞浑身一颤。
魏麟哲的指尖仿佛带着电流,将他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点抵抗意志轻易击碎,他垂下眼睫,盯着杯中晃动的水面,不敢看对方的脸,更不敢去看那双总能轻易洞穿他所有思绪的眼睛。
“去洗漱,然后吃饭” 魏麟哲的语气恢复了不容置喙的平稳,仿佛刚才那瞬间几乎可以称之为轻柔的触碰只是魏逸丞的幻觉。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一片阴影,将蜷坐在床上的魏逸丞完全笼罩。
魏逸丞放下水杯,撑着酸软的身体挪下床,脚踩在地毯上时,腿根的酸痛让他轻微踉跄了一下,他立刻咬住下唇稳住自己,感觉到魏麟哲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自己背后,如影随形。他忍着不适,快步挪进与主卧相连的浴室。
浴室里弥漫着和魏麟哲身上相似的、清爽又冷冽的气息。崭新的毛巾和牙刷整齐摆放,水温也被提前调至最适宜的温度。镜子里映出的人影让魏逸丞呼吸一滞。
颈侧、锁骨、甚至耳后,都布满深深浅浅的痕迹,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格外触目惊心,昭示着昨夜的一切并非梦境。他慌乱地移开视线,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扑了扑依旧滚烫的脸颊。
洗漱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穿着那件过大的灰色t恤走了出去,衣服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下面是光裸的双腿,走动间带着一种他自己未曾察觉的、事后的脆弱与诱惑。
魏麟哲已经坐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面前摆着两份简单的早餐,他手里拿着一份平板,似乎在看什么,但魏逸丞一出来,他的目光便抬了起来,落在他身上,尤其是那两条笔直却带着几点暧昧红痕的腿上,停留了数秒。
魏逸丞在那目光下几乎同手同脚,他僵硬地挪到岛台另一侧的高脚凳上坐下,此刻让他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尴尬的处境。
早餐是清粥小菜,还有温热的牛奶,简单却贴心,他拿起勺子,小口地喝着粥,米粒煮得绵软,轻易下咽,温热熨帖着空荡了一夜的胃,也奇异地安抚着内心的慌乱。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餐具偶尔碰触的轻微声响,在偌大而安静的顶层公寓里,这沉默并不难熬,反而有种奇异的焦灼。
魏逸丞能感觉到魏麟哲的视线并未完全离开自己,那目光如有实质,落在他低垂的眼睫、微动的喉结,以及握着勺子的、骨节分明的手上。
“还疼吗?”
魏麟哲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在寂静中却格外清晰。问题直白得让魏逸丞手一抖,勺子差点掉进碗里,他耳根刚刚褪下去的红晕瞬间又席卷回来,甚至蔓延到脖颈,与那些吻痕融为一体。
“还…还好” 他声如蚊蚋,头几乎要埋进碗里。
魏麟哲放下手中的平板,身体微微向后靠,目光平静地审视着他。“我帮你上药”
“不用!” 魏逸丞猛地抬头,脱口而出,对上魏麟哲深不见底的眸子,气势又骤然萎靡下去,声音低了几度,“我自己可以”
魏麟哲没接话,只是看着他,那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
以你现在走路的姿势,自己处理恐怕很难,他站起身,走到中岛另一侧的嵌入式柜子前,取出一个很小的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未拆封的药膏,走回来,放在魏逸丞手边的桌面上。
“饭后,我帮你” 他的话不是商量,而是陈述。
魏逸丞盯着那管药膏,脸上的热度快要烧起来,他张了张嘴,想拒绝,可身体深处那隐秘的不适又确实存在,提醒着他昨夜的放纵与承受。
最终,他只是抿紧了唇,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昨晚…” 魏麟哲重新坐下,手指在光滑的岛台面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斟酌词句。魏逸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向了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