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春海没回答,他正盯着斜坡。母狼虽然受伤,但没死。更糟的是,借着月光,他看见更多的绿眼睛从树林里冒出来——狼群在增兵!
子弹不多了,他沉声道,准备突围。
托罗布检查了下弹药:我还有五发。
我三发。格帕欠说。
乌娜吉数了数箭:七支。
情况危急。郭春海迅速制定计划:由他和托罗布打头阵,乌娜吉和格帕欠护住两翼,赵卫东在中间。目标是东南方向的那片石林,狼群在乱石中难以展开。
听我口令,郭春海深吸一口气,三、二、一——冲!
五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风驰电掣地从岩石上冲了下来。他们的速度快如闪电,仿佛与风融为一体。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显然让狼群始料未及,它们一下子乱了阵脚,原本紧密的包围圈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郭春海身先士卒,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狼群中穿梭自如。他一边狂奔,一边迅速举起手中的枪,瞄准前方挡路的两头狼。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只听得“砰!砰!”两声清脆的枪响,那两头狼应声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托罗布也毫不示弱,他手中的枪同样精准无比。他的射击技巧堪称一绝,每一枪都能准确地击中一头狼的要害。随着一声声枪响,一头又一头的狼倒在了血泊之中。
然而,狼群的反应速度极快,它们很快就从最初的慌乱中回过神来。只见三头狼如鬼魅一般,从侧面迅速包抄过来,直直地扑向队伍中间的赵卫东!这三头狼显然是经过训练的,它们的配合天衣无缝,让人防不胜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乌娜吉眼疾手快,她立刻张弓搭箭,“嗖!嗖!”连射两箭。她的箭术如神,一箭射中了一头狼的眼睛,另一箭则射中了它的腹部。那头狼遭受重创,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抽搐着。
就在同一时刻,格帕欠手中的斧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带着巨大的力量狠狠地劈向另一头狼。斧头与狼身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头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哀嚎着退缩了几步。
然而,尽管格帕欠成功地击退了一头狼,但局势并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扭转。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另一头狼瞅准机会,如闪电般迅速地扑向了赵卫东。赵卫东猝不及防,被这头凶猛的狼死死地压在了背上。
赵卫东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身体失去平衡,随即被扑倒在地。那恶狼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它的目标明确,径直朝着赵卫东的咽喉咬去,仿佛要在瞬间将他置于死地。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脆的枪声骤然响起,划破了山林的寂静。子弹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过,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狼头。狼头像是被炸开了一般,鲜血四溅,溅了赵卫东一脸。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赵卫东惊恐万分地抬起头,视线模糊中,他看到郭春海的枪口还在冒着一缕青烟。郭春海一脸冷峻,眼神犀利如鹰,手中的枪依然稳稳地握在手中。
起来!郭春海一声怒吼,如同一道惊雷,震得赵卫东回过神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将赵卫东从地上拽了起来,同时大声喊道,别停下!快跑!
赵卫东如梦初醒,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脚步踉跄地跟着其他人一起继续拼命地朝着石林狂奔而去。五个人不敢有丝毫耽搁,他们的心跳如雷,呼吸急促,仿佛身后有无数恶狼在紧追不舍。
眼看着就要抵达目的地了,前方却突然窜出两头狼,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就在郭春海和托罗布几乎同时举起手中的枪,准备与狼群展开一场生死较量的时候,令人绝望的一幕发生了——他们只听到“咔嗒”一声,这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他们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枪,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怎么会这样?”郭春海喃喃自语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绝望。
托罗布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完了,我们没子弹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面对步步紧逼的狼群,他们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凶猛的野兽越来越近。狼群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绿色的光芒,透露出饥饿和凶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畜生!”
这声怒吼犹如惊雷一般,震得整个森林都微微颤抖。郭春海和托罗布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身影如鬼魅般从树林中闪出,他的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便来到了狼群面前。紧接着,“砰砰”两声枪响划破夜空,两头狼应声倒地,鲜血溅洒在草地上。
众人惊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树林中如鬼魅般冲出。他手中的双管猎枪还在冒着青烟,显然是刚刚开了枪。借着月光,人们看清了这个身影——竟然是阿坦布!
老人的身后还紧跟着五六个鄂伦春猎人,他们个个手持猎枪和弓箭,气势汹汹。狼群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它们见势不妙,立刻掉头撤退,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赵卫东一屁股坐在地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走了。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哭声在寂静的森林里回荡着,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
阿坦布快步走到众人面前,他的脸色异常凝重。他先是看了看惊魂未定的郭春海等人,然后又望向狼群消失的方向,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说道:“这不是普通的狼群。”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那两头死狼的脖子。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里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绳,与之前在树上发现的那根红绳一模一样!郭春海心头猛地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有人驯养它们,阿坦布沉声道,为了找人参。
夜色更深了。获救的五人跟着猎人队伍往回走。赵卫东一瘸一拐地走在中间,不时抽泣一下。郭春海走在最后,回头望向黑暗中的山林。
这次狩猎远未结束。那些系着红绳的狼,那个神秘的人影,还有被刻意标记的人参...这一切背后,似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阿坦布的桦皮屋里弥漫着松脂和兽皮的气味。郭春海蹲在火塘边,手指摩挲着从死狼脖子上取下的红绳。这根绳子比人参上系的要细得多,但打结的方式如出一辙——先绕三圈,再穿个特殊的扣。
是红绳萨满的手法。阿坦布往铜烟锅里塞着旱烟,火光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动,我小时候见过一次,在库尔滨河那边。
赵卫东裹着条狍皮毯子,手上的擦伤已经涂了獾子油。经历昨晚的生死时刻,这个干部子弟眼里的轻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敬畏:萨满?就是跳大神的那种?
不一样。乌娜吉往火塘里添了块松明,火光忽地窜高,红绳萨满是鄂伦春最古老的驯兽师,能用红绳和特殊的声音控制野兽。她看了眼父亲,阿玛哈,是不是已经失传了?
阿坦布吐出口烟圈:最后一位红绳萨满死在1962年,没留下徒弟。他接过那根红绳,在火光中仔细端详,但这个结...只有他们才会打。
郭春海想起那个神秘人影。月光下看不清面貌,但那人控制狼群的手法确实诡异。他转向赵卫东:你拍的照片洗出来了吗?
赵卫东连忙掏出相机,卸下胶卷:得回县里洗...不过我当时太慌,可能没拍清楚。
托罗布和格帕欠从外面推门而入,一股寒气随之扑面而来。托罗布的手中拎着一只松鸡,他得意地说道:“这只松鸡是我刚刚用套子逮到的,这方圆五里都没有狼的踪迹,那些畜生跑得可真快啊!”
然而,与托罗布轻松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格帕欠那凝重的脸色。只见他缓缓地伸出手,将手掌摊开,掌心中赫然躺着几个烟头。这些烟头都是“大生产”牌的,但与市面上常见的版本不同的是,它们的过滤嘴被染成了红色。
郭春海见状,心头猛地一紧,他立刻意识到:“这和昨天我们见到的是同一个人!”
阿坦布接过烟头,凑近闻了闻,眉头随即皱得更紧了。他面露忧虑地说道:“这烟里掺了东西……像是红景天和狼舌草的混合物。”
赵卫东好奇地插嘴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啊?”
乌娜吉轻声解释道:“这是一种兴奋剂,猎人有时候会用它来保持清醒。不过,如果过量使用的话,会让人产生幻觉。”她的目光转向父亲,接着问道,“红绳萨满也会用这个吗?”
阿坦布默默地点了点头,回答道:“调制特殊的声音时,确实需要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他突然用鄂伦春语说了串话,格帕欠听了脸色大变。
怎么了?郭春海问。
格帕欠艰难地吞咽了下:阿坦布说...红绳萨满驯狼是为了找人参。狼能闻到地下三米深的参味,比狗灵敏十倍。
屋里一时寂静,只有火塘里木柴噼啪作响。郭春海想起那些被刻意标记的人参和狼群领地重叠的奇怪现象。这不是偶然,是系统性的掠夺!
得报告林场。赵卫东摸出小本子,我爸可以派护林队...
不行。阿坦布斩钉截铁,护林队里有内鬼。
郭春海想起那个新来的副科长,还有昨天遇到的护林队。事情远比想象的复杂。他站起身:我们得主动出击。
你疯了?托罗布瞪大眼,昨晚差点交代了!
郭春海从墙上取下五六半,检查枪机:狼群白天分散活动,是最好时机。他看向赵卫东,你回林场报信,顺便把照片洗出来。
赵卫东却出人意料地挺直腰板:我不走!他声音有些抖,但很坚决,昨晚要不是你们,我早喂狼了。再说...相机里可能有重要线索。
郭春海重新打量这个干部子弟。赵卫东脸上的擦伤结了痂,昂贵的登山靴也沾满泥浆,但眼神变了——有了种他熟悉的、猎人特有的锐利。
郭春海最终点头,但得听指挥。
阿坦布从木箱里取出几个皮囊,分给众人:戴上这个,狼不敢近身。
郭春海接过一看,是晒干的狼粪和某种草药混合的香包,气味刺鼻。这是鄂伦春猎人的古老智慧——用天敌的气味迷惑狼的嗅觉。
我和你们一起去。阿坦布取下墙上的老式莫辛纳甘步枪,红绳萨满的事,我比你们清楚。
队伍重新整装。郭春海把弹药分给大家,自己只留了十发——要省着用。乌娜吉换了双新做的狍皮靴,箭囊装满二十支箭,其中三支箭头泛着蓝光,是淬了乌头毒的。
不到万不得已不用。她小声对郭春海说,阿玛哈说毒箭杀狼会招厄运。
赵卫东凑过来:我能做什么?他手里拿着个索尼随身听,是日本进口的高级货,这个...也许能录下那种特殊声音?
郭春海眼前一亮。这小子脑子转得快!好主意,你负责录音。但遇到危险立刻撤,明白吗?
赵卫东郑重点头,把随身听小心地塞进内兜。
正午时分,七人小队出发了。阿坦布打头,步伐稳健得不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郭春海和乌娜吉居中,赵卫东被护在中间,托罗布和格帕欠断后。
重返鹰嘴岩的路上,郭春海发现了更多异常——树干上的抓痕排列成特殊图案,岩石下埋着啃过的兽骨,全都系着红绳。这不是普通狼群标记,更像某种...地图?
看这里。阿坦布蹲在一处翻开的泥土前,参坑,但参被取走了。
郭春海仔细检查。坑挖得很专业,鹿骨签子的痕迹清晰可辨,但周围没有系红绳的迹象——采参人不是红绳萨满。
两拨人。乌娜吉轻声说,一拨采参,一拨驯狼找参。
格帕欠突然指向远处:那边有烟!
众人隐蔽接近。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几块石头围成简易灶台,灰烬还是温的。郭春海在附近发现了更多红滤嘴烟头,还有几个空罐头盒——军用压缩饼干的铁罐,市面上买不到。
军人?托罗布压低声音。
郭春海摇头:退伍的。看这个。他捡起半张撕碎的信纸,上面有部队番号和转业证明字样。
赵卫东突然按下录音键。远处隐约传来一种奇特的口哨声,忽高忽低,不像人类能发出的音调。随身听的指示灯微弱地亮着,显示正在录音。
是召唤狼群的声音!阿坦布脸色大变,快走!
众人迅速撤离,但已经晚了。四周灌木丛簌簌作响,至少五六头狼从不同方向逼近。这些狼脖子上都系着红绳,行动比普通狼更有组织性,呈扇形包抄过来。
上树!郭春海当机立断。
众人就近爬上几棵粗壮的松树。狼群在树下徘徊,不时发出低吼。赵卫东爬树时随身听掉了下去,被一头狼叼住,几下就咬碎了。
我的索尼!赵卫东心疼地喊。
郭春海却盯着远处的山脊——那里站着个人影,正是昨天那个地质队员。这次距离近了些,能看清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穿着褪色的军装,手里拿着个铜哨子。
别动。阿坦布低声警告,他在试探我们。
那人吹了串复杂的哨音,狼群立刻停止咆哮,安静地蹲坐下来。这绝对是被训练过的行为,普通狼不可能这么听话。
军装男慢慢走近,在二十米外停下。郭春海这才看清他的面貌——方脸盘,左眉上有道疤,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挂着的红绳,串着几颗狼牙。
鄂伦春的老家伙,军装男开口了,声音沙哑,你知道我是谁。
阿坦布在树枝上挺直腰板:红绳萨满的技艺不是这么用的。
军装男冷笑:老一套该淘汰了。他吹了个短促的音节,狼群立刻龇牙低吼,现在,告诉我你们找到的参在哪。
郭春海悄悄解开枪带。这人明显把他们当成了采参人。正对峙间,远处突然传来引擎声——是林场的拖拉机!
军装男脸色一变,吹了声长哨。狼群立刻随他撤退,转眼消失在密林中。格帕欠想追,被阿坦布拦住:别中调虎离山计。
拖拉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是林场的运材车。司机老刘看见他们从树上下来,惊讶地停车:小郭?你们在这干啥?
巡山。郭春海随口应道,看了眼车厢里的原木,刘叔,最近见着什么生人没?
老刘想了想:前天有两个地质队的,拿着地图问路。他压低声音,不过我看不像正经人,有个当兵的手上全是疤。
郭春海心头一动:往哪个方向去了?
鬼见愁那边。老刘指了指西北,说是找矿,可连罗盘都没有...
告别老刘,小队决定前往鬼见愁。路上赵卫东一直摆弄被咬坏的随身听,居然拼凑出了部分录音——那段诡异的哨音。
能放大吗?郭春海问。
赵卫东摇头:磁头坏了。不过...他皱眉,这声音我好像在哪听过...
黄昏时分,他们到达鬼见愁。这是一片陡峭的石灰岩地貌,岩壁上布满天然洞穴。阿坦布突然停住脚步,指向一处岩缝:那儿有东西。
郭春海小心接近,血腥味扑面而来。岩缝里蜷缩着一头半大的狼崽,已经死了,脖子上系着红绳。致命伤在腹部,伤口整齐得像刀割的。
淘汰弱崽...阿坦布声音沉重,红绳萨满从不会这么干。
乌娜吉突然捂住嘴。狼崽尸体旁放着样东西——是半株被啃食过的人参,根须上还带着牙印。
郭春海蹲下身,用鹿骨签子拨开狼嘴,里面残留着参渣。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那人不是在用狼找参...是在用参训练狼!
他站起身,声音发紧,去最近的参场。
众人刚转身,高处突然传来石块滚落的声音。抬头望去,那个军装男正站在崖顶,冷冷地俯视他们。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晚了。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可辨,山神已经生气了。
随着这句话,四面八方响起了狼嚎声。不是三五头,而是十几头!更可怕的是,其中混杂着那种诡异的哨音——不止一个驯狼人!
阿坦布的老式步枪已经上膛:往河谷撤,那里石头多,狼群展不开。
郭春海掩护众人后退,心跳如鼓。事情比他想的严重得多——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一个用驯狼术掠夺山参的团伙!
狼嚎声越来越近,最近的就在百米开外。乌娜吉的弓弦已经拉满,箭头对准了崖顶的人影。郭春海知道,真正的狩猎,现在才开始。
他的心跳愈发剧烈,仿佛要冲破胸腔。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猎刀,感受着冰冷的金属触感,那是他与敌人之间唯一的屏障。
乌娜吉的眼神坚定而锐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却依然保持着稳定的姿势。她的弓弦紧绷,箭头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都能射出致命的一箭。
郭春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知道,在这场生死较量中,任何一丝恐惧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他必须保持冷静,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
随着狼嚎声的逼近,崖顶的人影也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