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姐姐老打你。”洛数九忽然说道。
“对呀。怎么了?”戚寒天此刻喜笑颜开的。
“你是不是特别淘气,特别捣蛋。姐姐才打你?”洛数九不知为何这样推断。
“啊?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特别淘呀?”戚寒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你刚刚把魔能开采区全毁了,这可不是中规中矩的人会做的事情。而且是顷刻间就毁了干净,他们要重建,至少得三年五载。”洛数九的眼神很复杂:
“这里不仅提炼魔能,也是魔族生存的根本,很多魔族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魔域,也没有害人。”
“我没有想那么多,就是想着魔气会害人,就想着给他们制造些混乱。想不到没有把控好尺度。”戚寒天听洛数九这样说的,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怪你,只因魔族以前和修真界积怨太深,魔族环境恶劣,生存极其艰难,自然想去人间,那里的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要认真修炼就可以得到。”洛数九有些伤怀。
戚寒天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的笑意彻底散了,只剩下无措的茫然。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些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轻飘飘的“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洛数九望着远处仍在冒烟的魔能开采区,声音轻得像被风卷着的碎雪:“最开始没有什么魔域,也没有魔族。我们和他们,还有普通人类,都挤在同一片天地里修炼、生活。”
“后来有群修士发现,用魔气修炼比吸收灵气快上数倍,便偷偷动了歪心思。可魔气蚀心,练着练着,那些人就变了——眼神里没了清明,只剩下躁怒,见了普通修士就扑上去撕咬,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更是直接吸走他们的生机当‘养料’。”
说到这里,洛数九指尖泛了点冷意:“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死在他们手里的无辜者堆成了山,修真界终于忍不住反抗。
打赢之后,大家把这些被魔气染透的人定名为‘魔族’,找了片灵气稀薄、满是砾石的荒芜之地,布下封印,把他们全赶了进去——那就是现在的魔域。”
“可魔族的生命力比我们想的强,哪怕在那样的地方,也硬生生撑着活了下来,还生下了后代。
那些后代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人间的样子,更没害过任何人,却要替祖辈的罪孽受困在这片荒芜里,连呼吸口干净灵气都是奢望。”
戚寒天听完,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成拳,指节泛白。
他回头望向那片废墟,喉结动了动,低声道:“我……我毁了他们唯一的魔能开采区,是不是让那些没害过人的魔族,更难活了?”
洛书九指尖轻轻划过身旁一块嵌着魔纹的黑石,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其实初代那些被魔气蚀心的人,早在和修真界的大战里死得差不多了。现在困在魔域的,都是他们的后代,有的甚至已经是第十几代、几十代了。”
“他们从出生起就没踏出过魔域一步,没见过人间的暖阳,没尝过修真界的灵果,连‘害人’两个字,都只在长辈的只言片语里听过。可就因为祖辈当年犯的错,他们生来就要被叫做‘魔族’,要被封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想喘口气都要被外头的人提防。”
她说着转头看向戚寒天,眼底盛着细碎的光:“你刚才毁了魔能矿,其实也断了不少无辜魔族的活路——他们靠那些矿里的微薄能量取暖、生存,不是用来害人的。”
戚寒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摆着,话都说不利索:“我、我根本不知道……那矿对他们那么重要,我还以为……”越说声音越轻,最后只剩满心的懊恼,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活像个闯了祸的孩子。
洛书九看着他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也不能全怪你,毕竟外头都传魔族个个凶残。
可魔域里也分两拨人——大多数都是想安安分分活下去的普通魔族,靠魔能矿勉强过活;但确实有一小撮好战派,总想着打破封印,去人界和修真界抢地盘、夺灵气,觉得祖辈的账该让外头的人还。”
她想到黑袍和斗篷人,魔主就是受他二人蛊惑,才关押她等母亲,胁迫她,找到可打开封印的人……
如今黑袍和斗篷人都已经死了,她得想法子让魔主回心转意。
毕竟,曾经的魔主对她是非常重视的,二人关系也非常亲密,确实是定了婚事的。只是后来的变故……
“小九,怎么了?”戚寒天见洛数九陷入沉思,轻轻的提醒她。
“没事,我们先离开这,以后再想办法。”洛数九回过神来,拉着戚寒天继续前行。
魔宫这边收到消息,魔能开采区被毁了!
魔主又是一口老血吐出,“好你的洛数九啊!出去一趟,回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魔主扶着白玉桌沿,染血的唇角还挂着未干的血丝。
他望着下方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的魔将,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本君待她洛数九如何?她要修魔器,是本君亲自去魔域最险的‘蚀骨渊’为她寻材料;她想晚些完婚,本君都担答应了,她就是这么回报本君的?”
旁边的灰袍长老战战兢兢地抬头:“主上,会不会是……是那小子蛊惑了赤焰使?毕竟她这次出去,一直和那小子待在一起,说不定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才糊涂毁了矿场……”
“糊涂?”魔主猛地将桌上的琉璃盏扫落在地,碎片溅得满地都是,“她洛数九心思比谁都细,能被人随便蛊惑?分明是她早就忘了魔域的难处,忘了那些靠矿场活命的族人,心里只装着外头的‘正道’!”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目光扫过殿外暗沉的天幕,语气里多了几分狠戾:“传本君命令——封锁所有魔域出口,不许任何人再和外界接触。另外,让矿场的人连夜清点损失,三天之内,必须想出恢复开采的法子。至于洛数九……”
魔主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冷声道:“她若识相,就自己回来认罪;若是敢带着那人乱跑,就别怪本君不念旧情,亲自去把她抓回来!”
跪在下首的魔将们连忙应声,起身时动作都带着慌乱。
而魔主独自留在空旷的大殿里,望着墙上挂着的、当年洛数九亲手做的魔纹挂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的雕花,脸色忽明忽暗——他其实心里清楚,洛数九从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可矿场被毁、族人无措的模样就在眼前,他实在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对她心软。
另一边,洛数九拉着戚寒天走在魔域的荒路上,总觉得心里不安,脚步也慢了下来。
戚寒天看出她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要不你带我去说明真相?”
“带你去?你又犯傻了!羊入虎口啊!”洛数九摇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魔主现在最在意的就是魔域的生存,矿场被毁,他肯定以为我是帮着修真界对付魔域。而且……黑袍人和斗篷人的死都与我脱不了干系,他们之前在魔主面前说过不少我的坏话,现在刚好撞上这事,他根本不会信我的解释。”
她抬头望了望远处隐约可见的魔宫轮廓,咬了咬唇:“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找到能临时给族人提供能量的东西,不然等冬天来了,魔域里的老人和孩子根本熬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