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水寨的秋夜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丁奉赤裸上身跪在点将台上,背后的鞭痕纵横交错,每道伤口都在火光照耀下渗出细密的血珠。吕岱端坐太师椅,指尖轻敲着扶手上那封密报——来自苍梧的加急文书,详细记述了吴巨被擒的经过。
“三百弩手围堵,无当飞军截杀。”吕岱的声音像淬了冰,“承渊却只带回了二十七人?”
丁奉抬起头,汗水顺着刀疤流进眼角:“末将赶到时,吴巨已陷重围。交州弩阵厉害,强攻只会全军覆没。”
“所以你就看着吴巨被俘?”吕岱猛地拍案,“还是说...你本就不想救他?”
校场上一片死寂。几个与丁奉素来不睦的将领交换着幸灾乐祸的眼神。
这时辕门外突然传来骚动。一骑白马冲破卫兵阻拦,马鞍上滚落一个血人——竟是本该押赴建业受审的吴巨之子吴碔。他胸前插着半截箭杆,手中紧攥的布帛已被血染透。
“吕...吕将军...”吴碔挣扎着举起血帛,“丁奉...通敌...”
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亲兵展开血帛,上面是用箭簇刻出的歪斜字迹:“丁与于密会漓水”。
全场哗然。吕岱缓缓起身,目光如刀:“承渊,你还有何话说?”
丁奉却突然笑了。他望向东南方那片黑暗的海域,想起三日前接到的最后指令:“若事不可为,当如潜龙入海。”
“末将无话可说。”他挺直脊梁,任凭背后伤口崩裂,“但请将军看这个——”
他突然扯开裤脚,露出小腿上深可见骨的箭伤。伤口溃烂发黑,明显是淬了毒。
“那日突围,末将为救吴碔中了毒箭。”丁奉声音嘶哑,“若末将通敌,何至于此?”
吕岱怔住了。医官验伤后确认:“确是江东惯用的乌头毒。”
趁着众人分神,丁奉突然暴起!他撞翻两个亲兵,纵身跃入长江。等弩手冲到岸边,只见漆黑江面上漂浮着一顶头盔。
“搜!”吕岱怒吼,“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此刻的漓水河畔,于禁正在查看刚送达的密报。当他读到“丁奉投江”四字时,拳头重重砸在案几上。
“主公这是...要弃子了?”
“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庞宏从阴影中走出,“丁奉水性江东无双,乌头毒的解药今早已随商船送出。”
他展开荆南地图,指向柴桑位置:“经此一事,吕岱必会全力搜查丁奉,暂时无力南顾。这是我们夺取零陵的最好时机。”
零陵城外的官道上,甄若的车队正在暴雨中艰难前行。新招募的护卫统领突然敲响车窗:“夫人,前方发现商队遗落的货物。”
甄若掀开车帘,看见泥泞中散落的琉璃器碎片在闪电照耀下闪着诡异的光。她腕间算盘轻响三声——这是预先约定的警示。
“绕道。”她放下车帘,“走白茅径。”
车队刚改道,原路就传来轰隆巨响——山洪冲垮了石桥。
与此同时,零陵太守刘度正在府中接待一位特殊客人。来自交州的医官为他诊脉后,留下个令人心惊的结论:“太守之疾,需琉球硫磺配伍。”
刘度捏着药方,想起今晨接到的战报:吴巨伏诛,桂阳易帜。他颤抖着打开甄若的拜帖,看见落款处新添的“交州典农校尉”印鉴。
“请...请甄夫人。”他颓然挥手。
当甄若踏入零陵城时,雨恰好停了。她看见城头守军正在更换旌旗——不是交州的潜龙旗,而是绣着“刘”字的旧旗。
“刘度这是要负隅顽抗?”护卫统领低声问。
“不。”甄若微笑,“他是在告诉我们,零陵可以归顺,但必须由刘氏主导。”
她走进太守府时,特意看了眼廊下新摆的琉球珊瑚。这场谈判,从她踏入府门那刻就开始了。
而在龙编城,刘封正在观看最新海图。周胤的船队已在琉球建立据点,第一批硫磺正在装船。
“主公,丁奉...”庞宏欲言又止。
“海鹘船已在鄱阳湖接应。”刘封指尖划过长江水道,“待他归来,该去琉球练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