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声音在太极殿内回荡,清晰而冰冷,如同秋霜骤降。
“高句丽使者,倭国使者。”他目光扫过殿中那两个身影,“尔等所求,朕与群臣已议。大唐技艺,乃万千工匠心血所系,更是社稷屏障,非可轻授。”
他微微前倾,帝王威压弥漫开来:“若真心慕我华风,当如契丹故事,举族内附,为我大唐子民,遵我唐律,奉朕号令。届时,技艺共享,自无不可。”
“若仅想空取利刃,壮大己身……”李世民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此事,绝无可能。尔等可明白?”
高句丽使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张了张嘴,还想争辩,但在李世民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终究没敢出声,只是深深低下头,袖中的拳头紧握。
倭国使者更是噗通一声跪伏在地,以头触地,声音带着哭腔:“陛下!天朝陛下!小国僻远,诚心求学,绝无二心啊!望陛下开恩……”
“退下吧。”李世民挥了挥手,不再看他们,“将朕之意,带回给你们的主君。”
内侍高唱:“退朝——”
文武百官躬身行礼。
一直靠在柱子旁仿佛睡着的秦哲,这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嘎巴作响。
“哈——欠——完事儿了?走走走,下班下班!”他旁若无人地嚷嚷着,拍了拍身旁一个还在整理笏板的官员,“老张,愣着干嘛?等着陛下管晚饭啊?”
那官员吓得一哆嗦,差点把笏板掉地上。
李世民看着秦哲那惫懒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奈地摇摇头,起身从御座后的屏风离开了。这个秦兄,永远这么……特立独行。
秦哲根本不理会被侍卫“请”出去的两位失魂落魄的使者,溜溜达达就往外走。经过倭国使者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恻恻地丢下一句:
“想学啊?可以。拿命来换。有多少,要多少。”
那倭使猛地抬头,对上秦哲那双毫无温度、仿佛看死人一样的眼睛,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筛糠般抖起来。
秦哲嗤笑一声,扬长而去。
殿外,阳光刺眼。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重臣聚在一处,低声议论着方才朝堂之事和王玄策带回的消息。
“吐谷浑……是个隐患啊。”房玄龄眉头紧锁。
“慕容伏允,枭雄之姿,岂甘久居人下?”杜如晦叹息。
“秦王所言,虽显霸道,却也不无道理。”长孙无忌目光闪烁,“待我大唐商路畅通,财富汇聚,吐谷浑自陷困境。只是……等待,需时日。”
这时,王玄策也从殿中走出,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玄策。”房玄龄叫住他,“西域诸国,除吐谷浑外,当真皆已应允?其中可有反复之辈?”
王玄策拱手:“房相放心。戒日王、吐蕃赞普、西突厥叶护,皆已歃血为盟,国书在此。唯有吐谷浑,态度暧昧,其边境兵马,似有异动。”
“异动?”杜如晦眼神一凛。
“是。臣归来途中,听闻吐谷浑骑兵屡屡越境劫掠商队,虽是小股,但其心可诛。”
几人正说着,秦哲晃晃悠悠地凑了过来。
“聊啥呢?吐谷浑那点破事?”他掏掏耳朵,“要我说,就是欠揍。等老子腾出手来,第一个收拾他。”
“秦王,”房玄龄无奈,“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若能以商路困之,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更好?”
“更好?更慢!”秦哲撇嘴,“老子没那闲工夫跟他耗。慕容伏允要是不识相,到时候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行了,你们慢慢聊战略,我找地方喝一杯去。”
他摆摆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自顾自走了。
几位宰相看着他的背影,相视苦笑。
“秦王……杀性太重。”杜如晦低声道。
“却也……直接有效。”长孙无忌意味深长地接了一句。
房玄龄望向远方,目光深邃:“吐谷浑之事,确需早做谋划。秦王虽言粗理不粗。陛下……想必已有圣断。”
皇宫深处,李世民站在巨大的疆域图前,手指正点在吐谷浑的位置上,久久未动。
他耳边回响着秦哲那句“等抽开身了,直接纳入大唐国土”,又想起王玄策描述的边境异动。
“慕容伏允……”李世民喃喃自语,眼中寒光渐起,“你在试探朕的耐心吗?”
他转身,对侍立一旁的李君羡沉声道:“传令百骑司,给朕盯死吐谷浑!一举一动,朕都要知道!”
“是!”
帝国的边疆,暗流愈发汹涌。而长安城内的决策,将决定这股暗流,是化为润泽的溪水,还是……滔天的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