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太极殿。
大朝会的气氛庄严肃穆。然而,今日的朝会却因几位特殊客人的到来,而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鸿胪寺官员高声唱喏:“宣——契丹联盟长窟哥、公主述律平、右武卫大将军侯君集觐见!”
在百官注视下,窟哥与述律平身着契丹盛装,与一身戎装的侯君集一同步入大殿。窟哥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激动,述律平则落落大方,那双野性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这大唐帝国的权力核心,以及龙椅上那位威仪赫赫的天可汗。
“外臣窟哥(述律平),拜见大唐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两人依照侯君集事先教导的礼仪,躬身行礼。
李世民面带和煦笑容,抬手虚扶:“平身。窟哥大王,述律平公主,一路辛苦。契丹内附,乃我大唐盛事。尔等远来,在安置之地,一切可还安好?若有任何难处,尽管道来,朕,为你们做主。”
窟哥连忙再次躬身,声音洪亮而真诚:“回陛下!一切安好!前所未有的安好!秦王殿下安排得极为周到,红砖房坚固暖和,粮草充足,棉布御寒,臣民皆感念陛下与秦王天恩!比我们在草原时颠沛流离、担惊受怕的日子,好了千倍万倍!并无任何不妥,唯有感激!”
李世民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如此便好。”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述律平,发现这位公主似乎欲言又止,眼神中闪烁着某种坚定又略带羞涩的光芒。他心中一动,温和笑道:“公主可是有话要说?但说无妨。在此殿中,无需拘谨。”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述律平身上。
窟哥也有些诧异地看向妹妹,不知她想说什么。
侯君集站在一旁,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丝看好戏的笑意。
述律平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挺直了腰板,目光直视李世民,声音清脆而坦荡,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直率:
“回禀陛下!我草原的女儿,心里藏不住话。今日觐见天颜,除了表达感激之外,确有一件私事,想恳请陛下成全。”
“哦?”李世民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公主请讲。”
述律平朗声道:“陛下,我…我看上了一个大唐的好汉子!想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噗——”侯君集第一个没忍住,赶紧捂住嘴,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窟哥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地看着妹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这…这丫头什么时候…看上了谁?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满朝文武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嗡嗡议论声。许多年轻的寒门官员,尤其是那些尚未婚配的,听到这位容貌艳丽、气质独特的异族公主竟然公开求婿,顿时眼睛发亮,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整理了一下衣冠,心中暗忖:“选我!选我!陛下!快问问是不是我!”
李世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好!好事啊!公主快人快语,性情豪爽,朕欣赏!不知是哪一位我大唐的儿郎,如此有幸,能得公主青睐?你且说来,只要他未曾婚配,朕今日便为你做主,赐下这门婚事!”
他话语中带着帝王特有的豪气与自信,仿佛只要公主说出名字,这桩婚事便板上钉钉。
述律平听到陛下愿意做主,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她用力一点头,声音更加响亮:
“谢陛下!陛下,按照我们草原的规矩,女儿家若是看上了英勇的汉子,就要看他有没有胆量和本事来娶!得先打一架!他打赢了我,我才肯嫁!”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龙椅上的皇帝,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看上的那个人!就是秦王殿下的三弟——龙首原的三爷,秦战!”
“……”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嗡嗡作响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原本挺胸抬头、跃跃欲试的寒门官员,瞬间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肩膀垮了下来,脸上写满了“原来不是我”的失落和…深深的震惊!
窟哥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滚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秦…秦战?!那个光着膀子、满身刺青、吼声如雷、活像一头人形凶兽的龙首原三爷?!自己妹妹…看上他了?!
侯君集也忘了笑,张大了嘴巴,一脸“这丫头胆子也太肥了”的表情。
房玄龄、杜如晦等重臣面面相觑,表情古怪。长孙无忌更是眼角抽搐,暗自庆幸自家儿子没被这“猛女”看上。
整个朝堂之上,只剩下百官们压抑的抽气声和彼此交换的、难以置信的眼神。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有错愕,有哭笑不得,还有一丝…深深的同情?
他足足沉默了三四息,才缓缓开口,语气变得异常…委婉和慎重:
“公主啊…”李世民斟酌着用词,仿佛怕吓到对方似的,“这个…朕,并非不愿成全你这桩美事。只是…”
他顿了顿,看着述律平那双充满期待和毫不退缩的眼睛,苦笑道:“只是…你选的这位…嗯…秦战…他…他可能…不太一样。”
“若是其他我大唐的儿郎,无论文武,朕金口一开,这婚事也就定了。可这秦战…”李世民摇了摇头,“他乃是龙首原秦王麾下头号…嗯…猛将。性子…比较…耿直。行事风格…也颇为…独特。”
李世民似乎觉得形容得不够贴切,最终叹了口气,直接点明:“公主,朕这么说吧,他…是个杀神。在战场上,他眼里只有敌人和…砍翻敌人。至于怜香惜玉、花前月下…朕很怀疑他懂不懂这四个字怎么写。”
“你让他跟你打架…”李世民的表情更加古怪了,“朕担心…他一旦动起手来,恐怕…不会留手,更不会因为你是女子、是公主就手下留情。到时候…场面恐怕会…不太好看啊。”
皇帝陛下就差直接说“我怕他把你打死”了。
朝堂之上,百官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秦战那副凶神恶煞、抡着西瓜刀砍人的模样,再对比一下眼前这位虽然野性但终究娇俏的公主…这画面,太美不敢看。
窟哥也急了,连忙小声对妹妹道:“平儿!陛下说得对!那秦战…他…他不是一般人!要不…咱们再考虑考虑?”
述律平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因为李世民的描述,眼睛更亮了,她扬起下巴,语气坚定无比:
“陛下!草原的女儿,不怕勇士凶猛!就怕男人软弱!他越是厉害,我越是喜欢!请陛下成全!就算被打趴下,也是我述律平自己选的路,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