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野》组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舞台上纷飞的亮片还在追光灯下打着转，夏锐扶着膝盖大口喘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她微微侧头，目光越过沸腾的观众席，精准地落在评委席正中央——纪灏南指间夹着支黑色钢笔，正低头看着评分表，眉头微蹙，既没像刚才对《星轨》组那样点头示意，也没抬手鼓掌，只有笔尖偶尔在纸上顿一下，划出轻微的“沙沙”声。
“夏锐，下腰接转体那组动作太急了，重心没稳住，落地时膝盖弯得太明显。”常驻导师李薇率先开口，语气带着点惋惜，“你们组的爆发力是所有队伍里最强的，但刚才周然的空翻和你的动作衔接断了，像两台转速不一样的马达，各跑各的。”
旁边的音乐导师张驰跟着点头，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节奏：“编曲里的rap段，你抢拍了半拍，周然的和声没跟上，本来该是‘燃炸’的高潮，结果有点‘炸’得慌。动作难度够了，但音乐和舞蹈的契合度差了点意思。”
夏锐咬着下唇，指尖攥得发白——为了这个72小时考核，她熬了两个通宵改编舞，硬是把原本的三人solo改成全员高难度动作，就是想在纪灏南面前证明，《燃野》组的实力远胜《星轨》那种“软乎乎”的风格。可现在看来，导师们的评价远不如预期。
周然站在夏锐身后，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说：“别太在意，咱们已经比彩排时好很多了，至少空翻没摔。”她的声音带着点委屈，膝盖上的护膝还没摘，刚才落地时旧伤隐隐作痛，却硬是咬着牙没表现出来。
“说得对。”舞蹈导师林森笑着打圆场，“整体完成度还是很高的，尤其是夏锐带领的队形变化，像烟花炸开一样有冲击力，只是细节还能再磨。给你们评A，再扣点分，算A-吧，继续加油。”
夏锐勉强挤出个笑，对着评委席鞠躬，转身时脚步有点沉。走下舞台的瞬间，她听见观众席传来零星的议论声——“还是《星轨》组看着舒服，《燃野》太使劲了”“夏锐跳得是好，但总觉得少了点温度”，那些话像小石子，砸得她心里发闷。
后台的幕布后，《星轨》组的姑娘们挤成一团，苏晓攥着橘子糖的手心里全是汗，糖纸被捏得皱巴巴的。她扒着幕布缝隙，看着《燃野》组的评分条跳出来，小声惊呼：“A-！她们居然是A-！瑾瑾，你说咱们能拿全员S吗？夏锐那个下腰看得我都替她捏把汗，咱们的动作会不会太简单了？”
林萌萌赶紧捂住苏晓的嘴，眼睛瞪得圆圆的：“晓晓别乱说！瑾瑾说了，咱们的优势是温柔，不是难度！”她的小手还攥着刚才练舞时用的发带，上面沾着点橘子糖的糖渣。
云瑾刚想安慰她们，就看见场务笑着跑过来，手里挥着张纸条：“《星轨》组的姑娘们，纪老师让你们现在去评委席旁边的休息室，说要单独给你们做指导！”
“指导？！”苏晓瞬间跳起来，怀里的橘子糖罐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两颗裹着橘色糖纸的糖滚出来，骨碌碌地撞到沈雾的鞋边，“是纪灏南老师吗？他要亲自指导我们？！我昨天还在听他的《晚风遇星》，现在就能见到本人了？！”
林萌萌赶紧蹲下去捡糖，小手抖得差点把糖捏碎，声音软乎乎的：“瑾瑾，我、我紧张，我怕等会儿说话结巴，纪老师会不会觉得我笨啊？上次练走位，我踩了许瑶三次脚，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觉得我不认真。”
沈雾弯腰捡起地上的糖，拍了拍林萌萌的后背，强装镇定：“别慌，纪老师上次接受采访说过，最讨厌摆架子的前辈，咱们正常说话就行。萌萌你刚才踮脚尖摸星星的动作那么可爱，纪老师肯定喜欢。”
许瑶抱着尤克里里，指尖无意识地拨着琴弦，发出细碎的音符：“瑾瑾，你跟纪老师拍过戏，他是不是跟电视里一样温柔啊？”
云瑾捡起橘子糖，塞进苏晓手里，指尖碰到糖纸的温度，心里也跟着暖了暖：“走，别怕，就当是前辈给咱们提建议，咱们好好听，好好记就行。”
休息室的门推开时，纪灏南正坐在沙发上翻评分表，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把黑色西装衬得柔和了些。他听见动静抬头，目光扫过挤在门口的姑娘们，最后落在云瑾身上时，眼底的疏离瞬间化开，语气也软了些：“进来坐，刚跳完舞，累了吧？陈远，去给她们倒点温水。”
陈远从善如流地应了声，转身去旁边的茶水间，还顺手带上了门——他跟着纪灏南三年，太懂什么时候该“消失”。
姑娘们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苏晓把橘子糖罐抱在怀里，像抱着救命稻草，话都说不利索了：“纪、纪老师好，我是苏晓，我超喜欢你写的《晚风遇星》，循环了一百遍！上次你在演唱会上弹吉他的样子，我还录了视频，每天睡前都看！”
纪灏南被她直白的喜欢逗笑，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目光扫过她们紧张的模样：“不用这么拘谨，就当是朋友聊天。你们刚才的《星轨》跳得很好，wave动作改得很巧，把林溪的‘小陀螺转’和萌萌的踮脚尖结合在一起，既避开了每个人的短板，又保住了歌曲的温柔调性，是谁想的主意？”
云瑾愣了愣，刚想说是大家一起商量的，林溪就抢着举起手，声音脆生生的：“是瑾瑾！萌萌腰软做不了大幅度wave，我膝盖不好，转标准圈总顺拐，瑾瑾就把动作拆成了‘抬手-弯腰-转身’，还说像风吹过星星，软软的，不用使劲！”
纪灏南看向云瑾，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赞许，指尖在评分表上点了点：“很聪明，当队长就得这样，懂得因材施教。你很会琢磨角色，现在带团队也这么有章法。”
云瑾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拍剧的事，耳尖瞬间红了，赶紧低下头：“纪老师过奖了，是大家配合得好。溪溪愿意试‘小陀螺转’，萌萌不怕跳错，许瑶帮我编和声，沈雾画走位图，要是没有她们，我一个人也做不好。”
“包容是相互的。”纪灏南放下评分表，把纸推向她们，上面用钢笔写着几行字，字迹遒劲有力，“我给你们评了全员S，理由是‘默契高于技巧，温度胜于难度’。现在的选秀节目，太多人追求高难度动作，把自己逼得满身是伤，却忘了团舞的核心是‘一起’——你们刚才跳最后一个星芒造型时，萌萌差点摔了，苏晓和许瑶同时伸手扶她，那种下意识的默契，比任何完美的动作都打动人。”
“全员S？！”苏晓瞬间激动得差点蹦起来，橘子糖罐差点又掉了，“真的吗纪老师！我们能拿c位了？！那总决赛是不是能直接进？！”
“能。”纪灏南点头，目光转向林萌萌，语气放得更轻，像怕吓着她，“刚才你踮脚尖摸星星的动作很可爱，眼神很干净，不用怕跳错。舞台不是只有‘完美’才值得被喜欢，你的真诚比任何技巧都珍贵。”
林萌萌的脸瞬间红透，像熟透的苹果，小声说：“谢谢纪老师，我、我以后不会再怕跳错了！下次我要是忘动作，就想想您说的话！”
纪灏南又看向林溪，指了指她膝盖上的护膝：“你的‘小陀螺转’很有特色，比硬撑着做标准转身自然多了，以后可以保持这个风格，不用刻意模仿别人。膝盖不好就别硬练高难度动作，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林溪挠着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是瑾瑾帮我想的！她说让我想象自己是软乎乎的，转一圈就停，不用管方向，肯定不顺拐！上次练广播体操，我顺拐了一学期，体育老师都说我‘开心就好’，还是瑾瑾厉害！”
纪灏南的目光再次落回云瑾身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你很会帮人找定位。”他顿了顿，想起刚才《燃野》组的表演，补充道，“不用羡慕别人的高难度动作，你们的温柔就是最特别的武器。”
休息室外突然传来陈远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纪哥，品牌方那边来电话，说拍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造型师已经在摄影棚等了，咱们得走了。”
纪灏南站起身，顺手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指尖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是刚才苏晓掉在地上，他顺手捡起来的。他把糖放进西装内侧的口袋，对姑娘们说：“好好准备总决赛，有什么问题可以让陈远联系我，编曲、编舞都能帮你们看看。”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云瑾，眼神认真：“不管是演戏还是唱歌，别为了迎合别人改变自己。你演医女时的灵气，跳《星轨》时的温柔，都是独一无二的，做自己就好。”
云瑾点点头，心里像被温水浸过，暖暖的：“谢谢纪老师，我们会努力的。”
纪灏南走后，休息室里瞬间炸开了锅。苏晓抱着云瑾跳起来，橘子糖罐里的糖撒了一地：“瑾瑾！我们全员S！纪老师还夸我扶萌萌的动作有默契，我这辈子值了！”
林萌萌蹲在地上捡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纪老师说我真诚，我以后要更大胆一点！下次练舞，我要主动站前面！”
许瑶抱着尤克里里，弹了段《星轨》的旋律，语气里满是兴奋：“有纪老师帮忙，咱们总决赛肯定能拿冠军！我现在就想把和声再编得好听点！”
沈雾看着她们兴奋的样子，笑着摇头，弯腰帮林萌萌捡糖：“行了，别激动了，赶紧回去把纪老师说的话记下来，明天开始改总决赛的编排，别辜负了他的期待。”
云瑾坐在纪灏南刚才坐过的位置，指尖摸着沙发上残留的温度，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橘子糖在嘴里慢慢化开，甜得有点发慌，又有点踏实。她想起拍《青川医女》时，自己因为“眼神不对”被导演骂哭，纪灏南路过片场，递了瓶温水给她，说“不用演‘清冷’，你本身的样子就够了”；想起刚才他说“做自己就好”，想起他看向自己时温柔的眼神，那些细碎的瞬间，像星星一样，在心里慢慢亮起来。
而另一边，纪灏南坐在保姆车里，指尖捏着那颗没拆的橘子糖，橘色的糖纸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陈远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纪哥，你刚才对《星轨》组也太温柔了吧？比上次给最佳新人颁奖时还耐心，尤其是对云老师，话都比平时多。你是不是因为云老师才接这个飞行导师的活儿啊？”
纪灏南没否认，指尖摩挲着糖纸，声音轻轻的：“她很像我刚入行的时候，明明有天赋，却总想着迁就别人，怕自己做得不好。”
陈远恍然大悟，怪不得纪哥上次看到《星新秀》的邀约时，明明一开始拒绝了，后来又让他去问能不能补名额——原来是为了云瑾。他笑着说：“所以你才特意来当飞行导师，就是想帮她一把？”
“算是吧，不过看来，她不需要我的帮助。”纪灏南拆开橘子糖，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像刚才《星轨》组的和声，“她值得被看见，不是作为某个标签，而是作为她自己。”
车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着掠过，纪灏南拿出手机，点开陈远刚才发来的《星轨》组表演视频。视频里，云瑾站在舞台中间，踮着脚尖抬手，阳光透过练习室的窗户洒在她身上，像镀了层金边。她的动作温柔又坚定，眼神干净得像星星，和他写《晚风遇星》时想象的画面一模一样——星星落在人间，不耀眼，却足够温柔，足够照亮人心。
“对了纪哥，”陈远突然想起什么，“刚才李薇老师问我，你要不要担任总决赛的特邀评委，还能帮着指导一下冠军组的出道曲。你要不要答应？”
纪灏南看着视频里云瑾的笑脸，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不了。”
他想看着她站在总决赛的舞台上，想看着她拿着冠军奖杯，想亲口告诉她——她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但是没有她，她也是她自己。
而此刻的练习室里，《星轨》组的姑娘们正围在一起，对着纪灏南的评分表兴奋地讨论。苏晓趴在地上画总决赛的走位图，林溪在旁边试跳“小陀螺转”，许瑶抱着尤克里里弹新的和声，林萌萌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把纪灏南夸她的话写在笔记本上，沈雾则在帮云瑾整理吉他谱。
云瑾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这场72小时的考核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总决赛，还有更多的挑战。但没关系，有这群姑娘陪着，有纪灏南的鼓励，她不怕。
她拿起吉他，指尖拨动琴弦，弹起了《晚风遇星》的前奏。舒缓的旋律在练习室里流淌，姑娘们渐渐安静下来，跟着轻轻哼唱。云瑾抬头看向窗外，月光正好落在吉他上，像纪灏南口袋里那颗橘子糖，温柔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