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9月，北大西洋深海。
“深渊探索者三号”无人潜艇的探照灯切开四千米深处的黑暗，声呐回波在屏幕上勾勒出一个规则的几何体轮廓。
“不是自然结构。”霍华德在控制中心盯着数据，“长五十二米，宽十九米，埋藏深度……声波穿透显示内部有空间。能量读数微弱但稳定，克里合金特征匹配度百分之八十七。”
杨烈走到屏幕前：“有入口吗？”
“左端发现疑似门户结构，但被某种晶体屏障封闭。”霍华德放大图像，“屏障材质分析……振金结晶态，纯度比瓦坎达样本高至少两个等级。能量场维持完好，这东西还在运作。”
“里面呢？”
“生命维持系统低功率运行，热信号显示三个……不，四个生物热源。”霍华德调整分辨率，“体温比人类低三到五度，代谢模式异常。不是克里人——克里人的生命特征数据库我们有，不匹配。”
达尔文刚从训练区回来，看着屏幕：“外星人？”
“更可能是地球上的‘非人类’。”杨烈说，“准备深潜装备，我下去看看。”
“水压四百二十个大气压。”霍华德提醒，“你的真元力场在水下会衰减，最多坚持二十分钟。”
“够了。”
三小时后，杨烈潜入深海。
振金纤维编织的潜水服表面流动着微光，小型方舟反应堆提供动力和氧气。真元力场在周身形成无形屏障，排开海水的同时抵御恐怖的水压。
越往下，光线越暗。四千米深处，只有探照灯的光柱刺破永恒的黑。
那个建筑出现在视野中——暗银色金属表面几乎无腐蚀，入口处的紫色晶体屏障散发着柔和的微光。杨烈伸手触碰，晶体温热，能量流动精密有序。
他用神识扫描屏障结构，发现一套复杂的识别系统。混沌真元开始模拟克里能量频率——一年前在克里战舰上记录的数据此刻派上用场。
五秒同步。
屏障溶解出通道入口。
内部是倾斜向下的金属走廊，重力系统正常运作。墙壁是半透明的晶体化振金，内部嵌着发光纤维。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嗡鸣。
“建筑风格比克里战舰更古老。”霍华德通过头盔摄像头观察，“技术路线偏向生物科技与能量材料的融合。克里人后期追求暴力输出，这种精细的能量织构不是他们的风格。”
“因为他们不是克里人。”一个声音从走廊深处传来。
杨烈停下，真元力场收缩到三米范围。
从阴影中走出的人形生物两米高，淡蓝色皮肤，额头有晶体状凸起，银白色眼睛没有瞳孔。他穿着紧身作战服，材质与墙壁类似。
“克里猎犬的玩具。”生物用机械感的英语说，“他们派你来清理最后的‘失败实验品’？”
“我们不是克里人。”杨烈用真元传音直接沟通意识，“我们摧毁了克里流亡者的战舰，来这里是因为探测到异常信号。”
淡蓝色生物怔了一下。额头晶体发光，扫描杨烈周身能量场。
“……你的能量读数很奇怪。”几秒后他开口，“不符合克里人的宇宙能模型，也不符合地球常规能量特征。能量密度极高，但结构模式……我数据库里没有匹配记录。”
“你有能量扫描设备？”
“避难所入口有能量监测阵列。”生物说，“你的能量场触发了三级警报——非克里非地球的能量特征。我是坦纳克·托内尔，异人族‘放逐者’成员。你说你们摧毁了克里战舰？”
“一年前，月球轨道。一艘携带基因净化武器的侦察舰。”
坦纳克盯着杨烈看了很久，转身：“跟我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有共同话题。”
杨烈跟上，同时向控制中心通报：“接触完成，异人族放逐者，暂无敌意。”
“克里资料显示他们内部分裂严重。”霍华德提醒，“王室派隐居，放逐派理念激进。小心陷阱。”
“明白。”
通道尽头是晶体门。坦纳克伸手开启，门后是圆形大厅，中央悬浮银河系星图，几个淡蓝色皮肤的异人族正在操作设备。
所有人抬头看向杨烈，眼神警惕。
“地球人。”女性异人声音冰冷，“坦纳克，你带外人进避难所？”
“他说他们杀了克里猎犬。”坦纳克走向控制台，“需要验证。”
他调出数据：“监控网络记录，一年前月球轨道大规模能量爆发，特征符合克里战舰爆炸。时间、地点、能量读数匹配。”
大厅气氛稍缓。
“就算如此，他也是地球人。”男性异人说，“规矩是不接触，不干预。”
“规矩该改了。”坦纳克转向杨烈，“克里数据里有‘泰瑞根水晶’原始配方吗？”
杨烈回忆：“有。基因定向诱变剂，克里人修改过配方，加入了‘绝对服从’的基因锁。”
大厅响起低语。
“果然。”坦纳克眼中闪过愤怒，“王室声称泰瑞根仪式是神圣进化，实则是枷锁。所有通过仪式觉醒的异人族，潜意识会对克里科技亲近，对王室忠诚——这不是进化，是驯化！”
杨烈明白了“放逐者”的含义。发现真相，拒绝驯化，所以被驱逐。
“你们在这里研究什么？”
“真正的进化之路。”坦纳克指向周围设备，“用纯净振金晶体作催化剂，结合自身基因，寻找不依赖泰瑞根、不被植入基因锁的觉醒方式。这前哨站是克里早期建造的，保存原始实验数据，我们研究了三十年。”
“成果？”
坦纳克沉默几秒，从工作台拿起小块淡金色晶体。
“异种振金。”他说，“改良瓦坎达振金结晶工艺，掺入异人族基因特征。这材料能传导能量，与生命信号共振，辅助能力控制和精神稳定。最重要的是——它不会被克里科技遥控。”
他将晶体抛给杨烈：“五克样本，见面礼。如果你真与克里为敌，这东西或许有用。”
杨烈接过晶体。触感温热，内部能量流动如脉搏。用神识探查，能感受到复杂的结构——半生物半晶体的混合材料，但具体编码方式需要实验室分析。
“交换条件？”
“情报。”坦纳克说，“克里帝国近期是否向太阳系增派舰队？王室与外部势力有无接触？地球变种人群体现状？”
杨烈思考后回答：“克里帝国无大规模调动，但我们在深海堡垒发现九头蛇与某势力交易记录，提及‘维度坐标’。王室情况不了解，瓦坎达内部出问题但正在清理。变种人矛盾激化，一些政府研究反变种人武器。”
坦纳克点头输入信息。
“交易。”他说，“每年一次情报交换——我们提供克里科技解析进展和异人族动态，你们提供地球局势和外部威胁。紧急情况下可互相请求援助，仅限对抗共同敌人。”
“哪些算共同敌人？”
“克里帝国，及任何试图控制或消灭异人族、变种人或地球人类的势力。”坦纳克说，“我们虽自我放逐，但不坐视起源星球被毁。”
杨烈伸手：“成交。”
坦纳克握手，触感坚硬微凉。
“你该离开了。”他说，“避难所能源有限，维持屏障消耗大。下次联络方式会通过加密频道发送。”
“寰宇系统接收。”杨烈走向出口，在门口停下，“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对‘天神组’了解多少？”
大厅突然死寂。
几个异人族交换眼神，表情复杂。
“……那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坦纳克最终说，“等你们真正面对克里主力舰队时，再来问这个问题。现在知道太多，只会让你们的文明陷入绝望。”
杨烈没再追问。他离开大厅，穿过通道，激活屏障返回深海。
上浮过程消耗更大。压力减小，真元力场需持续调整频率。等杨烈浮出海面登上快艇时，真元储备已耗四成。
“样本到手。”他把异种振金晶体交给刀锋，“回龙渊分析。”
快艇调头驶向海岸。
通讯频道里霍华德迫不及待：“这材料太神奇了！半生物半矿物，能量传导效率比普通振金高三倍，还具备基因识别功能！如果能复刻，达尔文的训练系统可以直接升级！”
“先分析成分。”杨烈靠在船舷，“坦纳克说王室派的泰瑞根仪式有基因锁。如果属实，整个异人族社会建立在谎言上。放逐派研究三十年进展缓慢，还躲在前哨站里。”
“可信吗？”刀锋问。
“目前目标一致。”杨烈说，“克里帝国是共同敌人，保护地球是共同利益。但他们内部分裂严重，我们掺和就是站队。保持距离，只做情报交换和有限合作。”
快艇破浪前行。
龙渊数据库新增档案：
【编号：IR-001（异人族放逐者）】
【关系：有限合作】
【威胁评估：低（当前）】
【潜力评估：高】
样本分析连夜进行。霍华德实验室灯火通明，异种振金晶体在扫描光束下旋转，分子结构图在全息屏上展开。
“基因编码与振金晶格完美融合。”霍华德记录数据，“这种材料能‘记住’使用者的生物特征，自适应调整能量传导模式。如果达尔文能融合这种材料，他的适应性进化速度能提升五倍以上。”
“有风险吗？”杨烈问。
“任何外来材料植入都有排异风险。”霍华德调出模拟结果，“但达尔文的能力是‘适应’，理论上他能让身体接受这种材料。问题在于控制——如果材料与他自身进化方向冲突，可能造成能力紊乱。”
“先做体外测试。”杨烈决定，“用培养的细胞样本测试相容性，确认安全后再考虑应用。”
“明白。”
凌晨三点，分析报告完成。异种振金具备超强能量传导性、生物相容性和基因识别功能，技术路线与克里科技、瓦坎达科技均不同。
“放逐派确实在走自己的路。”霍华德总结，“虽然缓慢，但方向正确。如果他们能解决能量供应和基因稳定性问题，可能创造出不依赖泰瑞根的新一代异人族。”
杨烈看着报告，想起坦纳克最后的警告。
天神组。
克里数据里只提到这个词，没有任何详细记录。但能让异人族放逐者讳莫如深的存在……
“继续监控克里帝国动向。”杨烈说，“如果坦纳克说的是真的，克里主力舰队迟早会来。在那之前，我们要准备好。”
“需要扩大战力吗？”刀锋问，“龙渊现在只有我们几个。”
“质量优于数量。”杨烈摇头，“达尔文的进化方向已经明确，你的血刃可以进一步优化。霍华德的装备研发，玛利亚的后勤支持，寰宇系统的监控预警——把这些做好，比盲目扩张更重要。”
他看向窗外，秘境模拟的夜空星辰闪烁。
1996年，龙渊接触了第一个外星遗民分支，获得了超越地球现有科技的材料样本，建立了又一条情报渠道。
世界正在加速变化，但龙渊也在同步成长。
“明天开始新训练计划。”杨烈对达尔文说，“用异种振金的能量特征做适应测试。如果成功，你的能力上限会再次突破。”
达尔文点头，眼中是熟悉的坚定。
刀锋擦拭血刃，霍华德整理数据，玛利亚安排后勤。控制中心的灯光一直亮到天明。
新的一天，新的挑战。
（第23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