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万里的目光在女人脸上定了两秒，眉峰猛地一蹙——那张脸，算不上陌生。
刚才在高架上只顾着缠斗，竟没认出这道追得最紧的身影，原来是她。
周万里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倒真是巧。
周万里看着陈明明走到跟前，脸上没什么波澜，语气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陈明明站定在他面前，高跟鞋的鞋跟在地面磕出一声脆响，胸口还在因赶路而微微起伏。她抬眼瞪着他，眼神里的火气几乎要溢出来：“巧？周万里，你烧我车的时候，怎么不说巧？”
周万里挑了挑眉，没接话，只是看着她因为生气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是这么活泼可爱。
“别装傻！”陈明明往前逼近一步，声音拔高了些，“刚才高架上那把火，还有盘山道上玩命的架势，你倒是挺能耐啊？真当我陈明明好欺负？”
她身后，迈凯伦的车影还停在山道入口，车身的焦痕在夕阳下格外显眼，像在无声控诉刚才的遭遇。
周万里瞥了眼那辆车，又转回头看向陈明明，嘴角的笑意淡了些：“明明，飙车场上的事，讲究愿赌服输。”
“服输？”陈明明气笑了，“你那是飙车吗？你那是谋杀！”
小康深以为然得点点头。周哥实在太疯狂了！
周万里的声音沉了沉，少了几分刚才的漫不经心，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我并不知道是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里藏着点复杂的情绪，“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陈明明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刚才熊熊燃烧的怒火像是被泼了盆冷水，瞬间滞住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那些准备好的斥责卡在舌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夕阳的光落在两人之间，把影子拉得很长。
悬崖边的风带着咸腥味吹过，掀起陈明明的衣角，也吹动了周万里额前的碎发。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小康在一旁偷偷抬眼，看看周万里，又看看陈明明，识趣地往后退了两步，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周万里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去。
回来时带着一丝温柔的微笑。
陈明明上前想问问什么开心的事。
突然！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身后炸开，热浪裹挟着碎片扑面而来。周万里反应极快地拽过陈明明往旁边扑倒，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稳住。
烟尘弥漫中，原本停在不远处的奥迪S8已经成了一团燃烧的废铁，零件和碎片散落得满地都是。
陈明明惊魂未定地趴在地上，耳边还嗡嗡作响，刚才爆炸的冲击波几乎要震碎耳膜。
她转头看向周万里，发现他后背被飞溅的碎片划开了一道口子，血珠正往外渗。
“你流血了！”她下意识伸手想去碰，又猛地缩回手，声音带着颤抖。
周万里却像是没感觉到疼，只是皱眉望着停下来的博通Gb110，低声道：“看来有人不想我们好好谈。”
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刚才的微妙气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冲得烟消云散。
浓烟还未散尽，引擎的低鸣便穿透雾气而来。一辆哑光黑的博通Gb110缓缓停在两人面前，车身线条冷硬如刀，与周围燃烧的废墟形成刺眼对比。
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人探出头，看向陈明明的眼神带着几分担忧：“陈小姐，上车吧，这里不安全。”
陈明明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扫过那辆博通，又落回周万里渗血的后背，眉头紧锁。
“走吧。”周万里推了她一把，自己却没动，
博通车主又催了一声：“陈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明明咬了咬唇，最后看了眼周万里，终究还是转身拉开车门。
座椅的皮质还带着微凉的触感，与刚才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她回头时，看见周万里正弯腰扶起小康，两人的身影在火光与烟尘中显得格外单薄。
博通缓缓驶离，车窗外的爆炸残骸越来越远，陈明明却觉得那声轰鸣仿佛还在耳边。
周万里望着博通Gb110的车尾消失在山道拐角，眉头微微蹙起。
那辆车的尾灯在暮色里闪了两下，像颗冰冷的星子，而驾驶座上那张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不是在赛车场，也不是在寻常的酒局。
他眯起眼，脑海里翻找着模糊的碎片——似乎是某次地下交易的监控画面？又或是在一份标注着“可疑人员”的资料里？
那张脸面无表情，可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刚才扫过他时，分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像在确认什么。
“周哥，怎么了？”小康扶着他的胳膊，声音还在发颤。
周万里摇摇头，目光重新落回燃烧的车骸。
火光噼啪作响，映在他眼底，那点眼熟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却又抓不住具体的轮廓，像被烟雾裹住的引线，只隐隐透着点危险的气息。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扶着小康往山道另一侧走，“先离开这儿再说。”
只是脚步移动间，心里那点疑虑却没散。博通车主……这人，绝不仅仅是来接陈明明那么简单。
月光照亮他脸庞，远处传来警笛声。
……
月光像一层薄纱，漫过盘山道的碎石，也漫过周万里和小康的肩头。
沿着蜿蜒的山道往下走了许久，一道亮眼的红色忽然撞进视线——法拉利488 pista静泊在路中央，恰好挡住了去路，像是早就在这儿候着。
黑色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周万里脚步一顿，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这张脸，分明是上个月被他“忽悠”过的那个高中生。
现在看来不是我忽悠他！而是他在忽悠我了！
想到这儿，他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
上个月，他还觉得这高中生单纯好骗，三言两语就哄着对方注册成了外卖员，当时看对方予取予求的样子，还暗自觉得轻松。
可眼下再看，对方开着法拉利488 pista在高架上飙车，哪会真把一辆电瓶车放在眼里？这是当然的。
周万里暗自摇头，哪有未成年的孩子放着作业不写，开着百万超跑在高架上追风的？
车窗后的少年也抬眼望过来，目光在周万里身上一落，明显顿了顿，随即眼中浮出了然的笑意。
四目相对，彼此都认出来了。
山道上的风忽然静了些，只有月光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