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那声带着颤抖和一丝讨好意味的“爷爷”刚出口,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
“我们很熟吗?”
我尚未开口,坐在我身侧的阿獠已然抬起眼皮,冰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直刺明诚心底,那毫不掩饰的凶煞之气,瞬间让明诚后面所有想套近乎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脸色煞白,噤若寒蝉。
阿獠那恶狠狠扫视全场的目光,更是如同实质的警告,让赵乾坤、明中祥等几位习惯了在此落座的巨头,刚刚弯曲的膝盖又瞬间绷直,僵在原地,不敢轻易坐下。他们深刻地意识到,这里的规则,已经变了。
百花谷谷主王淑,这位气质雍容的妇人,此刻上前一步,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却清晰稳定:
“墨先生,阿獠先生,老身王淑,忝为百花谷谷主。说来惭愧,老身只会摆弄些花花草草,对于联盟事务向来参与不深。分派到我百花谷的妖族,也多是负责一些培育、采收的体力劳作,老身可以立誓,百花谷内,从未对任何妖族进行过抹杀或残酷实验。”她的话语坦诚,带着一种急于划清界限的迫切。
坐在我身侧的敖庆,巨大的龙首微微点了点,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算是认可了王淑的话。在他漫长的生命和掌控龙腾界信息网的岁月里,百花谷的风评确实相对较好。
“坐下吧。”我淡淡开口。
王淑如蒙大赦,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回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坐下后,她不易察觉地斜睨了身旁汗如雨下的赵乾坤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或许还有几分同为“非战斗序列”的兔死狐悲。
赵乾坤感受到王淑的目光,更是紧张,那身华丽的元宝袍服都被汗水浸湿了一片,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在这种场合开口为自己辩解。
明中祥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惶恐,抱拳行礼,试图重新组织语言:“墨先生,老夫明中祥,代表四大……”
“等等!”
他话未说完,大厅外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略显尖锐、却充满急切关怀的声音由远及近:
“爷爷!爷爷!”
只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如同皮球般“滚”了进来,正是张超!他顾不上礼仪,也顾不上满大厅的大人物和俘虏,径直冲到我的面前,围着我来回打量,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担忧,嘴里不停地念叨:“您没事吧?受伤了没有?听说这里打得很激烈,可吓死我了!”
紧随其后的是周华,他虽然不像张超那般失态,但眼中同样充满了关切,快步上前,对我躬身行礼:“爷爷,您安然无恙就好。”
而在周华身后,风尘仆仆的老金和白展堂也走了进来。老金依旧沉默如山,只是对我重重抱拳。白展堂则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迅速扫过全场,将元吉等人的惨状、王淑等人的忐忑尽收眼底,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笑容,然后才对我笑嘻嘻地行了个礼。
张超、周华、老金、白展堂——这些来自天渊、与我关系更为密切的“自己人”的到来,瞬间打破了大厅内原本凝重而微妙的气氛。
他们自然而然地站到了我的身后或身侧,与王淑、赵乾坤、明中祥等人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圈子。
这一幕,无比清晰地昭示着,谁才是真正的“核心”,谁才是值得信任的“班底”。
我看着一脸后怕的张超和面带关切的周华等人,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冲他们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碍。
然后,我的目光才重新转向明中祥、赵乾坤,以及角落里那五个面如死灰的俘虏,语气恢复了平淡: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了。”
我首先将目光投向原本属于陈程的空位,转向身旁的敖庆:“老龙,陈程在联盟具体负责什么?”
敖庆那巨大的龙瞳中闪过一丝回忆,稍作沉吟,似乎正在梳理久远的记忆。还没等他开口,急于表现的明中祥连忙躬身接口,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回墨先生,陈……陈程主要负责联盟所有机甲的设计制造、各型号机炮的研发生产,还有……包括这座主传送阵在内的各种精密机械的构建与维护。可以说,联盟的武力根基,有一大半系于他手。”
我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明中祥身上,带着一丝审视:“看来,你对联盟的架构倒是门清。念在你还有些用处,今后,你就跟着张超,协助他管理四大家族原有的行商网络和产业。”
随即,我看向正喜滋滋站在一旁的张超,指了指那张原本属于明家话事人的华丽座椅:“阿超,去坐下。四大家族的商业事务,由你总领。”
“谢谢爷爷!爷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超胖乎乎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几乎是蹦跳着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那张象征着巨大权力和财富的椅子上,兴奋地摸了摸光滑的扶手,还故意用力颠了颠,仿佛在感受这权力的实感。
而一旁的明中祥,听到这个决定,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都佝偻了几分,如同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经营、钻营了一辈子,才坐稳了这张椅子,如今却因为一句话,便轻易易主。他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深深地低下头,用干涩的声音应道:“是……谨遵墨先生吩咐……明中祥,定当竭力辅佐……张超公子。”
这鲜明的一幕,让在场的赵乾坤、王淑等人心中凛然,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从今往后,上清界的规矩,将由这位墨先生一言而决。旧有的权力格局,已被彻底打碎重塑。
张超坐在椅子上,努力想摆出威严的样子,但那圆滚滚的身材和压抑不住的嘴角,却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他偷偷瞄了我一眼,见我并未表示不满,这才稍稍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靠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