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黎明时分,锦州城东门外,浩荡的明军已然列阵完毕。没有喧嚣的鼓噪,没有纷乱的旗号,数万大军如同钢铁铸就的丛林,肃穆无声。
每一名士卒都身着青曜铠,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背负破棘弩,腰挎顺刀,面色沉静,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们的呼吸悠长而平稳,蕴含着远超常人的磅礴力量,仅仅是静立于此,一股混合着血煞之气与蓬勃生机的无形威压便弥漫开来,令周遭空气都仿佛凝滞。
军阵最前方,曹变蛟顶盔贯甲,端坐于雄骏的战马之上,他是此次东进的先锋大将。
其身后,是五千名最为精锐的、完全由原关宁铁骑骨干组成的骑兵先锋营。
他们的坐骑似乎也沾染了主人的不凡,显得格外神骏,蹄不安地刨着地面,喷吐着白色的鼻息。
中军处,洪承畴一身戎装,外罩猩红斗篷,目光沉静地扫过眼前这支强大的军队。
他的身旁,丰饶玄鹿如山岳般屹立,翡翠般的鳞甲流淌着温润光泽。周安、王廷臣等将领肃立两侧。
“咚!咚!咚!” 三声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号炮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开拔!”洪承畴的声音并不高昂,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将领耳中。
令旗挥动。 没有冗长的动员,没有激昂的呐喊。整个大军如同一个精密的整体,沉默而高效地开始运转。
前锋骑兵率先而动,如同离弦之箭,卷起烟尘,向着东北方疾驰而去。紧随其后的是步卒、弩手、炮队以及各种辎重车辆,队伍绵延十数里,却井然有序,速度惊人。
洪承畴并未立刻随中军行动,他轻轻拍了拍玄鹿的腿。玄鹿会意,发出一声低沉温和的嘶鸣,迈开巨大的墨玉蹄足,不疾不徐地跟在大军侧后方。
洪承畴则在一队亲卫的簇拥下,于中军靠前位置行进,他的意念与玄鹿紧密相连,如同一个整体,感知着前方广阔的土地。
大军东出锦州,踏入辽河平原。眼前的景象,与辽西走廊的生机勃勃截然不同。
皇太极的坚壁清野策略得到了残酷的执行。广袤的原野上,随处可见被焚毁的村庄残骸,焦黑的断壁残垣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灾难。
田地荒芜,水井被填埋或投毒,河流的某些区段也漂浮着死畜,散发着异味。许多地方甚至刻意挖掘了沟壑,破坏了道路,试图迟滞明军的行进。
这是一片被刻意制造出来的、毫无生气的“焦土”。
然而,这支明军的行进速度远超皇太极的预料。
遇到被破坏的道路沟壑,根本无需等待工兵慢吞吞地修复。
随军的那些掌握了物质增生之能的青曜工匠越众而出。
他们并非依靠工具,而是径直来到破损处,将手掌按在裸露的土地或残留的木桩上,凝神屏息,周身隐隐有青辉流转。
下一刻,令人惊叹的景象发生了:只见周遭的木材碎屑被无形之力吸引、分解、重组,新的木质结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们掌心接触点疯狂生长出来!
粗壮的圆木、厚实的木板如同拥有生命般蔓延、交织、夯实,几乎是呼吸之间,便将深深的沟壑填平为坦途,或将断裂的桥梁缺口完美衔接,甚至形成比原先更加宽阔坚固的通路!
小股清军哨骑试图骚扰,往往还在数里之外,就被明军阵中感官敏锐的斥候发现。
曹变蛟派出的先锋游骑如同闪电般扑出,他们的坐骑速度、骑射精度、乃至近战搏杀的力量都完全碾压对方。往往一个照面,清军哨骑便被尽数歼灭,连逃跑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偶尔遇到一两个凭借残破堡寨负隅顽抗的清军据点,根本无需大军停顿。
曹变蛟的先锋营甚至懒得下马,直接在高速奔驰中,以破棘弩进行一轮精准齐射。那些势大力沉、带有破甲效果的弩箭轻易洞穿木栅、射穿垛口后的守军。
紧接着,数名身着青曜铠的悍卒便如同人形攻城锤般,直接撞开或劈碎简陋的寨门,冲入其中。里面的战斗毫无悬念,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抵抗往往在片刻间便被粉碎。
明军展现出的,是一种令人绝望的、全方位的碾压态势。他们的力量、速度、装备、后勤、士气,无一不将仍停留在旧时代的清军远远抛在身后,皇太极期望的迟滞和消耗,在绝对的实力差面前,效果微乎其微。
大军过处,留下的是一种截然相反的、充满生机的奇迹。
丰饶玄鹿缓步而行,它的每一步踏出,墨玉般的蹄足落在地面,都会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扩散,经过的那些被践踏烧焦的土地仿佛被注入了最本源的生命力量。
焦黑的草木灰烬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出嫩绿的草芽,迅速蔓延,将黑色覆盖;被填埋的水井,井口周围的泥土变得湿润,甚至有清冽的水汽渗出;那些被污染的水源,浑浊和异味迅速消散,重新变得清澈见底。
它并非刻意施为,这只是它存在本身带来的自然影响——磅礴的丰饶之力自然而然地净化、滋养着它所经过的土地。
当大军行至一片被清军彻底焚毁、原本应是肥沃农田的区域时,洪承畴通过丰饶之力的链接向玄鹿发出了一个更明确的指令。
玄鹿停下脚步,那如同墨玉般的巨大蹄足抬起,然后蕴含着磅礴的生机之力,沉稳地踏落在焦黑的大地之上!
咚!
一声低沉却足以撼动地脉的闷响传出。
以它的蹄足为中心,一道青色光环骤然扩散开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汹涌涟漪,瞬间席卷了整个被焚毁的区域!青辉过处,焦土仿佛被注入了最本源的生命力量。
青辉所及,焦土迅速褪色,转化为黝黑肥沃的土壤。紧接着,无数根翠绿的禾苗破土而出,并非杂乱的野草,而是整齐的、如同被精心播种过的稻麦幼苗!
这些幼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分蘖、抽穗……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竟完成了一个季节的生长周期!
放眼望去,原本的死地,已然化作一片金浪翻滚、穗头低垂的丰收麦田!稻谷的清香随风飘散,与之前空气中的焦糊味形成天壤之别!
负责后勤的军官立刻派出小队士兵上前收割。这些蕴含丰饶生机的稻谷被迅速运往后方,加工成军粮。
玄鹿的一次驻足,便轻松解决了大军数日的口粮补充,更是将皇太极坚壁清野的恶毒策略,化为了无形!
沿途那些侥幸躲过清军掳掠、藏匿于山林沟壑之间的零散汉人百姓,胆战心惊地目睹了这一切。
他们看到不可一世的清军如同土鸡瓦狗般被击溃,更看到那神异的巨鹿踏过,便让死地重生,化为沃土粮仓。
巨大的震撼和难以言喻的狂喜冲击着他们的心灵。
“神鹿!是仙师的神鹿!”
“土地……土地活过来了!”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他们纷纷从藏身之处跑出,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金色的稻田,跪倒在地,热泪盈眶,朝着玄鹿和明军的方向拼命磕头,感激涕零之声不绝于耳。
旋即,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便自发地、争先恐后地帮助明军后勤队伍的士兵们收割那奇迹般出现的粮食,动作麻利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眼神中充满了重新燃起的希望和近乎燃烧的感激。
洪承畴骑在马上,看着这一切,面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玄鹿净化土地、催生粮食的行为,已是最有效的政治宣传和后勤保障,但这份源自绝处逢生的狂热民意,或可更进一步巩固。
他心念微动,通过丰饶之力的链接向玄鹿传递了新的意念。
正在缓步前行的丰饶玄鹿似乎感知到了这群渺小生灵的感激与苦难,它那熔金般的眼眸温和地扫过那些忙碌而瘦弱的身影,再次停下了脚步。
那如同墨玉般的巨大蹄足再次抬起。
青色涟漪再次漫过整片刚刚收割完毕、只剩下整齐卖茬的广阔田地!
神迹,在众人眼前再度上演! 那些刚刚被割去的麦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萌发出翠绿的新芽,并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疯狂生长、抽穗、灌浆……
不过片刻功夫,又是一片金灿灿、沉甸甸的成熟麦浪在风中摇曳!仿佛之前的收割从未发生!
这还未完! 在麦田的中央区域,地面泛起更加浓郁的青光,两株繁花木与两株嘉实木破土而出,迅速生长成型!
繁花木洁白温润的花朵灿然绽放,如雾如纱的柔和青辉形成一个巨大的治愈场域,笼罩了田间的百姓。
辉光及体,百姓们因长期饥饿、劳累和恐惧带来的虚弱、隐疾、伤痛瞬间得到缓解和治愈,疲惫一扫而空,连蜡黄的脸色都泛起健康的红晕。
嘉实木古铜色的枝干上凝结出饱满丰盈、异香扑鼻的灵实。
无需命令,百姓们便惊喜地上前采摘、分食。果实入口即化,化为温润暖流通达四肢百骸,不仅瞬间驱散了他们最后的饥饿感,更深层次地调理着他们的身体,祛除病根,强健体魄。
与此同时,在麦田的四周边缘,一株株缃风木与肃风木破土而出,如同忠诚的卫士般将这片希望之田拱卫起来。
缃风木浅黄色的叶片如金铁利刃,微微转动,锁定着外围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方向,散发着冰冷的警告意味。
肃风木墨色的枝干如同青黑色的蛇,无形的感知网络蔓延开来,任何试图接近的敌人,都将面临其坚韧枝条的缠绕与毒素。
哭泣声、欢呼声、感恩声再次响彻田野,比之前更加热烈和真挚!百姓们不仅获得了救命的粮食,更亲身经历了祛病强体的神恩,还得到了神木的庇护!
他们对玄鹿、对明军的感激已然无法用言语形容,许多人跪在田埂上,激动得语无伦次,只能不断磕头。
洪承畴看着这圆满的一幕,微微颔首。
玄鹿此举,不仅彻底收买了人心,让这些百姓死心塌地,更实质性地保障了这片田地的安全、百姓的安全、粮食的安全。
它向所有幸存者宣告:明军所带来的,不仅是毁灭敌人的力量,更是重建秩序、庇护生命的切实希望与能力。
大军行进速度极快,几乎未遇像样的抵抗。数日后,前锋已然抵达辽河西岸。
辽河,这条辽东的母亲河,此刻却成为横亘在明军与辽阳之间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对岸,隐约可见清军设置的了望塔和巡逻骑兵的身影。
河水比往日更加湍急浑浊,一些河段可以看到被故意沉船设置的障碍。
皇太极显然预料到明军会从此方向而来,虽然放弃了外围据点,但在这最后的天险处,还是部署了兵力进行迟滞和监视。
曹变蛟率领先锋营抵达河岸,并未贸然渡河。他下令骑兵沿河散开警戒,弩手前置,同时派出水性极佳、体力超人的斥候潜入水中,侦查河道情况、水深以及对岸敌军布防的详细情况。
中军很快抵达。洪承畴在亲卫簇拥下,策马至河岸边,眺望着对岸那片更加富庶、如今却充满肃杀之气的土地。辽阳城,就在不远处。
“督师,对岸虏骑约有千余,皆是精骑,配有强弓。河中有沉船暗桩,水流颇急。他们意在骚扰,阻我架桥渡河。”曹变蛟前来禀报。
洪承畴微微颔首,目光却投向身旁的玄鹿。
“无需架桥。”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沟通玄鹿。
玄鹿向前迈步,巨大的身躯来到河岸边。它那熔金般的眼眸凝视着湍急的河水,微微低下那神树般的巨角。
下一刻,令两岸所有目睹者终生难忘的景象发生了! 只见玄鹿鹿角上青辉流转,磅礴的生命能量如同温润的潮汐般注入辽河之中!
青辉所及的河段,湍急的河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变得温顺。
更令人骇然的是,河面之下,无数粗壮的水生植物、坚韧的藤蔓以疯狂的速度生长、交织、蔓延,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惊人的韧性彼此联结,在水面之下极浅处,迅速形成了一条宽阔而稳固的、由活体植物构成的巨大暗桥!
桥面还被催生出的宽大浮叶所覆盖,增加了通过性!
这条“生命之桥”在十几个呼吸间便已完成!
“破棘弩,前方三百步,覆盖射击!压制对岸虏骑!”
洪承畴的命令冷静而精准。
中军令旗挥动。早已在前沿部署就位的明军弩手们,以远超常人的力量和速度操控着威力巨大的破棘弩。
霎时间,一片密集的弩箭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如同死亡的暴雨般越过河面,精准地砸向对岸清军骑兵可能藏匿和活动的区域!
沉重的弩箭轻易洞穿简易的掩体,将试图露头观察的清军连人带马钉死在地。
与此同时,数队明军精锐斥候凭借超人的体魄和速度,沿着河岸快速机动,以精准的弩箭点射清军暴露出的哨探和弓手,进一步清除威胁。
对岸的清军显然早有严令和准备。
尽管玄鹿凭空造桥的神迹依旧让他们瞳孔收缩、呼吸一窒,但预演的纪律和残酷的战场法则瞬间压倒了本能的恐惧。
军官们并非声嘶力竭地呵斥,而是用冰冷短促的命令下达指令:“稳住!按操典行事!目标——桥体!火矢、秽箭,放!”
霎时间,更为密集且有组织的反击从对岸预设的掩体后泼洒而出!不再是零星的箭矢,而是分成数波,颇有章法。
第一波是大量缠绕油布、熊熊燃烧的火箭,它们并非漫无目的,而是集中射向桥体与河岸的连接处,试图破坏其稳定性。
第二波则更为阴毒,许多箭矢并非追求杀伤,而是绑着装满污秽油脂或腥臭液体的皮囊,箭矢击中桥体或落入周边河水,皮囊破裂,散发着恶臭的秽物四处飞溅。
这显然是针对丰饶之力的特定反制手段,试图以其宣称的至阴至秽来污染、削弱这生机构筑的奇迹。
更有数十名身着厚重棉甲、悍不畏死的巴牙喇锐士,口中发出狂热的战吼,并非盲目冲锋,而是以散兵线快速逼近河岸,手中投出的不是普通火把,而是捆绑在一起、燃烧更为猛烈的火油罐,精准地投向桥体关键节点!
然而,这一切在绝对的力量、超越时代的装备和严密的战术协同面前,依旧被无情地粉碎。
明军破棘弩的压制射击从未停止,而且极其精准,专门照顾清军冒头的弓箭手和那些冲近的巴牙喇,许多清军射手还未放出第二箭便被弩箭洞穿掩体狙杀。
那些燃烧的火箭和火油罐,大部分被桥体本身蕴含的磅礴丰饶之力所克制,火焰难以持久燃烧,甚至沾染的油污也被活跃的植物组织迅速吸收、分解、净化。
至于少数成功逼近投掷的巴牙喇,则瞬间被明军阵中那些感官和反应速度非人的神射手用破棘弩精准点名,或是被桥头警戒的、力量恐怖的青曜甲士投出的短矛凌空击碎火罐,连人带罐炸成一团火球。
“先锋营!过河!控制滩头,肃清残敌!”直到对岸有组织的抵抗火力明显减弱了许多,关键威胁点被清除,洪承畴才再次下令。
曹变蛟早已蓄势待发,闻令毫不迟疑,一马当先,率领五千精锐骑兵,策马踏上那依旧稳固、甚至因短暂战斗而更显生机勃勃的生命之桥。
骑兵洪流如同黑色的闪电,以惊人的速度平稳通过辽河。
一登岸,先锋营并未停留整队,而是立刻以严密的战斗队形,如同水银泻地般向纵深处迅猛突击,扩大桥头堡,清剿残存的、依托工事负隅顽抗的清军据点。
他们的战斗效率极高,配合默契,清军即便依托工事,其反抗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差距面前,也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
后续部队紧随其后,有条不紊地渡河。工兵迅速巩固滩头阵地,设置简易障碍。弩手和炮队抢占有利位置,建立火力支撑点。
洪承畴在中军簇护下,最后踏着玄鹿造就的生命之桥,渡过辽河。
当踏上辽河东岸那坚实的土地时,意味着皇太极寄予厚望的辽河天险及其精心准备的防御部署,已被彻底粉碎。
远方的地平线上,辽阳城那高耸的轮廓已然在望。
城头旌旗密布,在午后的阳光下,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沉重气息,但也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动摇与惊惧——显然,对岸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清军针对性战术的迅速失败,已被城头守军尽收眼底。
洪承畴勒住马,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已穿透城墙,看到了那座正在严阵以待的坚城,以及其背后更远处的盛京。
“传令全军,依托桥头堡,就地扎营休整,埋锅造饭。”
“令曹变蛟,扩大警戒范围,逐退一切窥探之敌,侦查辽阳外围虚实。”
“令周安,协调各部,巩固阵地,防备夜袭。”
“明日拂晓,兵临辽阳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