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又密又急,马车轱辘碾过积雪的 “咯吱” 声在傍晚的屯子里格外清晰
陆少枫勒住鄂伦春马的缰绳,
马车稳稳停在耗子家院门口,雪粒子打在车篷上 “沙沙” 响。
“耗子,到了。”
陆少枫跳下车,伸手扶晓露,指尖触到她棉袄的布料,冰凉冰凉的,
“慢着点,雪滑。”
李秀兰扶着晓露的另一只手,眼眶还红着,嘴里不停念叨:
“哎呀,这雪下得,多亏少枫你稳当,不然晓露这身子可经不起颠。”
转头又对耗子说,“你小子,回家赶紧把炕烧上,别让晓露冻着!”
耗子连连点头,接过陆少枫递来的布包
—— 里面装着医生开的注意事项,和几块给晓露补身子的红糖,
“枫哥,谢了啊!等明儿雪小了,我给你送点我妈蒸的黏豆包!”
晓露靠在门框上,笑着对陆少枫和英子摆手:“枫哥,英子姐,明天再来玩啊,我跟英子姐好好聊聊怀娃的事儿。”
英子坐在马车上,裹紧了棉袄笑着点头:
“好,你好好歇着,别瞎忙活。”
陆少枫重新跳上马车,甩了甩缰绳,鄂伦春马打了个响鼻,慢慢转身往四合院走。
车篷里,英子靠在棉被上:“妈,今天可真高兴,就是有点累。”
“英子在忍下,到家就给你煮点姜汤。”王桂兰嘴角的笑都压不下来,
陆少枫—— 两世为人,这还是头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 “家” 的重量,怀里的人,肚子里的娃,都是牵挂。
回到四合院时,
院门口的红灯笼亮着。
陆小雅正蹲在门口的雪堆旁,手里攥着根树枝画圈圈,
毛球缩在她脚边,
看见陆少枫的马车,立刻摇着尾巴跑过来,围着马车 “汪汪” 叫。
“哥!英子姐!你们回来啦!”
小雅蹦起来,扑到车边,眼睛亮晶晶的,“医生咋说啊?英子姐是不是怀宝宝了?我是不是要有侄子了?”
陆少枫笑着把她抱上车,“你这小丫头,消息倒灵通。你嫂子怀了双胞胎,以后你就是姑姑了。”
“双胞胎!” 小雅眼睛瞪得溜圆,伸手想去摸英子的肚子,又赶紧缩回去,“嫂子,我能轻轻摸一下吗?”
英子笑着点头,小雅的小手轻轻贴在她的肚子上,软乎乎的,
“哇,好神奇啊!这样就是有宝宝了吗,怎么屯子里的婶子怀孕肚子都很大,嫂子是刚刚怀吗?
以后我要给他们做小棉袄,还要带他们去后山看小鹿!”
陆勇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烧火棍,看见他们回来。“回来了?赶紧让英子进屋,炕烧好了。”
“爸,你烧的炕?”
陆少枫愣了一下 —— 以前家里的炕都是王桂兰烧,陆勇向来只管上班,很少沾家务。
王桂兰把马车上的垫子抱下来,看见陆少枫的表情,忍不住笑:
“你爸啊,听说英子怀了后,没等我动手,自己就去烧炕了,还说‘孕妇不能冻着’,
你说他这老东西,平时嘴硬得跟石头似的,心里比谁都细。”
陆勇耳朵尖,听见这话,咳嗽了一声,转身往屋里走:“赶紧进屋,外头冷。”
陆少枫和王桂兰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 原来这嘴上不吭声的人,才是最疼人的。
进屋后,
醉仙蜷在炕角,看见陆少枫,立刻起身,叼着他的衣角往炕里拉。
彪崽子也跟过来,绕着陆少枫的腿转了两圈,然后趴在醉仙旁边,把脑袋搁在醉仙的爪子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王桂兰给英子倒了杯热姜汤,又给陆少枫盛了碗猪肉炖粉条:
“快吃点,垫垫肚子,肯定饿坏了。”
陆少枫确实饿了 —— 听小雅叽叽喳喳地说学校的事,听王桂兰念叨着要给英子做多少小衣服,听陆勇偶尔插一句 “要多买点棉花,今年冬天冷”。
隔天一早,陆少枫是被窗外雪粒子打玻璃的 “噼里啪啦” 声吵醒的。
一睁眼,就看见醉仙把脑袋搁在他枕头边,眼睛盯着窗户,耳朵随着雪声轻轻动;
彪崽子蜷在脚头,尾巴偶尔扫一下被子。
英子还睡得沉,眉头轻蹙,大概是昨晚累着了,
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才轻手轻脚起身穿衣服。
推开房门的瞬间,一股寒气裹着雪粒子扑过来,陆少枫下意识眯了眯眼 —— 院子里的雪比昨晚厚了足足半尺,脚踩下去 “咯吱” 一声,能没到小腿肚,远处的山场更是白茫茫一片,连棵树的影子都快看不清了,雪把整个山场都吞了。
“好家伙,这雪下得够狠。”
陆少枫搓了搓手,却没觉得多冷 —— 体质早让他不怕寒冬,这会儿反而有点兴奋。
猎人见了头场雪,就跟庄稼人见了春雨似的,哪有不激动的?
雪一落,猎物走哪儿都留脚印,打围的时候顺着脚印追,比瞎摸强十倍;
就算是打狗围,家里狗差点的,没法跟白龙比,打个雪溜子(追雪地上的兔子、野鸡)也稳赚。
绕着院子走了两圈,兴奋劲就淡了 —— 雪太厚了,
而且还在下,飘在空中的雪粒子跟小刀子似的。
原本打算今天进山的,现在一看,只能往后推:
“得等后天,今天雪太大,进山不安全,明天也不行……”
正琢磨着,
王桂兰端着个铜盆出来倒水,看见他站在雪地里发呆,喊道:“儿子,傻站着干啥?不冷啊!赶紧进屋吃早饭,粥都快凉了!”
陆少枫应了一声,进屋时已经拿定主意:“打猎推迟到后天,先等雪小些,路也能看清点。”
饭桌上,跟陆勇提了一嘴,陆勇正嚼着馒头,头也没抬:“嗯,别冒失。”
王桂兰则在旁边念叨:“晚两天好,你也别天天往外跑,在家多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