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往鹰嘴崖走,路上的石子硌得脚生疼,王桂兰走得踉踉跄跄,
李秀兰和英子一左一右扶着她,陆小雅攥着王桂兰的衣角,小碎步跟着跑,
时不时抬头往山路方向望,嘴里小声念叨:“哥快点回来…… 我还藏了零时给你呢……”
夜风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小雅把脸往王桂兰胳膊上贴了贴,
刚到鹰嘴崖山底的入口处,就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那,
火把 “噼里啪啦” 烧着,火星子往上飘,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慌慌张张的
—— 有人搓手跺脚,有人往山上望。
张红军正指挥民兵往山上走,手里拿着个铁皮喇叭,声音洪亮:
“都跟紧点!保持队形!”
“见着人先喊名字,别瞎开枪伤着自己人!”
“军子!”
王桂兰挣脱英子的手就往张红军跟前跑,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晃,
“我家少枫呢?他没事吧?你勇哥呢?你快说啊!”
陆小雅蹲在旁边的石头上,把布偶兔子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兔子耳朵,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山的路,时不时咬一下嘴唇 —— 刚才说 “死了人”,心里怕死了,把兔子抱得更紧。
张红军赶紧扶住王桂兰,声音放软:
“嫂子你别急,刚才张会计说少枫没事,就是去接应王炮了。”
“勇哥经验丰富,肯定也没事,你先在这边等,我让民兵加快点速度。”
周围的人也跟着凑过来搭话:“桂兰别担心,少枫那孩子年轻力壮,还有白龙和大青跟着,肯定没事!”
“就是!上次少枫打熊罴,一枪就中,这豺肯定不是对手!”
“……”
正说着,就听见山上有人喊:“下来了!有人下来了!”
所有人都往山上望,火把的光顺着山路往上照,能看见几个人影互相搀扶着往下走,
后面跟着两架爬犁,爬犁上盖着灰布,看得人心里一紧。
“是陆叔!”
有人喊了一声,“我瞅着那背影像陆叔!”
王桂兰眯着眼睛瞅,果然见陆勇背着个人,步子迈得沉。
心里一松,刚想喊 “他爸”,又猛地闭了嘴 —— 没见着陆少枫的影子,心又 “咯噔” 沉下去,
比刚才还慌,手紧紧攥着衣角,把衣角都攥皱了|:
该不会后面背的是……
陆小雅从石头上站起来,小手攥着布偶兔子的耳朵,小声问:
“妈,爸回来了,哥呢?哥咋没跟爸一起?”
英子也急了,拉着王桂兰就往前跑,等陆勇走近了,声音发颤:“爸!少枫呢?他咋没跟你一起下来?”
看到陆勇把背上的王炮放在地上,王桂兰才松了口气,
王炮 “嘶” 地抽了口气,胳膊上的布条渗着血,把衣服都染红了。
陆勇擦了擦脸上的汗,汗珠子滴在地上,砸出小坑:
“英子你别急,少枫跟耗子去追豺王了!那小子现在厉害得很 —— 肯定没事!”
陆小雅凑到陆勇跟前,仰着小脸问:“爸,哥啥时候回来呀?”
陆勇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快了,你哥哥本事大,很快就回来。”
李炮扶着两个受伤的民兵走过来,其中一个胳膊吊在脖子上,脸色惨白得像纸。
李炮喘着气说:“可不是嘛!刚才跟豺群打,少枫一个人就杀了二十多只!那枪法准得很,枪枪爆头!
要不是少枫,我们几个都得交代在山上。”
—— 当初英子嫁过来时,他还担心,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二叔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空弹壳,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豺王带着六只豺跑了,少枫怕它们回头来屯子捣乱,就带着耗子追了,”
“让我们先把伤员和…… 把牺牲的人送下来。”
说到 “牺牲的人” 时,声音低了下去,眼神也暗了暗,往爬犁那边瞥了一眼,满是惋惜。
秦晓露找秦银山,拉着他的胳膊就问:“哥!你没事吧?耗子和枫哥啥时候能下来?”
银山摇了摇头,脸上还有血渍,是刚才帮着抬伤员蹭上的:
“我没事,少枫让我先回来帮忙,他追完豺王就下来,应该快了。”
跟着陆少枫打过几次猎,知道陆少枫办事靠谱,心里倒不怎么慌。
陆勇转身找到张红军,把山上的情况捋了一遍:
“豺群大概有百八十只,被我们杀了七十多只,少枫去追剩下的几只了。”
“王炮胳膊被豺咬了个大口子,还有两个民兵伤了腿,”
“屯子里的李永、赵老三、还有…… 都没了。”
说这话时,声音有点哑 —— 李永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张红军点点头,脸色凝重得很:
“勇哥,辛苦了,要不是你们去的及时,估计……。”
转头招呼后面的人,安排做事:“李医生过来给伤员包扎!”
“牺牲的人,先在屯子口设灵堂,各家各户都出点力,有针线的缝点白布,有柴的送点柴,别让人家寒了心。”
办事干脆,一句话就把事情安排妥了。
李医生背着个旧药箱跑过来,
药箱上的铜扣 “叮当” 响,蹲在王炮身边,打开药箱拿出剪刀,
“咔嚓咔嚓” 剪开王炮胳膊上的布条:“王炮,忍着点,我先消毒,有点疼。”
王炮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咧嘴笑:
“没事!李医生你尽管弄!多亏了少枫,好在只是伤了胳膊,不然我这小命保不住了 —— !”
旁边爬犁上的灰布被掀开,露出盖着白布的尸体。
李永的媳妇扑过去,抱着白布就哭:“我的儿啊!你咋就这么走了!你让我和娃咋活啊!”
哭得撕心裂肺,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沾在白布上,旁边李永的爹拄着拐杖,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被旁边的人扶住:
“老哥你别激动,人死不能复生,还得顾着娃。”
哭声混着火把的 “噼啪” 声,还有夜风的 “呜呜” 声,听得人心里发慌,
陆小雅吓得往王桂兰身后躲了躲,小手捂住耳朵,偷偷往山上望 —— 怕听哭声,更怕哥出事。
陆勇、李炮、二叔也跟着去帮忙搭灵堂,找了几块厚实的木板钉棺材,
李婶子和张婶子带着几个妇女缝白布,
手里的针线 “穿梭穿梭” 响,嘴里还念叨着 “造孽啊”“可怜见的”。
王桂兰拉着英子、李秀兰、秦晓露,还有陆小雅,在入口处的石头上坐下。
石头凉得刺骨,王桂兰却没感觉,眼睛死死盯着上山的路,时不时往山上望:
“少枫咋还不下来?都快一个小时了…… 不会出啥事儿吧?”
不停地搓手,手心全是汗,把衣角都蹭湿了。
陆小雅坐在王桂兰腿边,把布偶兔子放在腿上,小手一下下摸着兔子的耳朵:
“白龙加油,大青加油,保护好哥…… 等哥回来,我让妈给你们煮肉吃。”
英子也没心思安慰她,只是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眼神盯着山路,生怕错过一点人影。
李秀兰叹了口气:“桂兰,你别慌,少枫那孩子机灵,还有白龙和大青跟着,肯定没事。”
“也不知道耗子咋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