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长白山深处,雾气像翻涌的灰白色绸缎,裹着湿冷的风往岩石缝里钻。
公彪左后腿的伤口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往石地上滴一小滩暗红,
耷拉着布满血污的脑袋,循着气味往巢穴方向挪。
母彪跟在后面,后背被陨刀划开的伤口,
狰狞地翻着红肉,沾着的泥块随着动作往下掉,却依旧保持着警惕 ,泛着冷光的眼扫过周围的密林,耳朵竖得笔直。
两个庞然大物的身影,在密林中格外扎眼,
黑色的鬃毛乱糟糟地贴在身上,混着血和泥,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前方岩壁下的景象先入眼帘:
几片碗口粗的老藤蔓交织成网,垂在岩壁凹陷处,而藤蔓根部的石缝旁,
正长着一片人参窝 ,五品、六品的参株冒出暗红茎秆,
三四品的顶着伞状叶片,有些参株被刨过,断口处留着新鲜的根须,混着地上的血污,变成诡异的淡粉色。
这就是它们的巢穴入口,而洞门口的人参,是多年来守护巢穴的 “秘密补给”。
公彪拖着伤腿先凑过去,抬起沾着血的前爪。
暴力的将一株五品参连根刨出,动作熟练。
母彪也刨出另一株,两只彪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人参塞进嘴里,
粗粝的牙齿咀嚼时发出 “咯吱” 声,参汁顺着嘴角往下淌,公彪腿上的血渍竟慢慢止住了些。
谁也想不到,这两只凶兽竟知晓人参的妙用 。
多年前公彪还是幼崽时,在山林里饿到极点,
误打误撞找到这片人参窝,吃了参株后不仅解了饿,体型还开始疯长,
后来便记准了这里,每次受伤或虚弱时,都会先来洞门口吃株人参,再进巢穴休息,
这才让它的体型远超同类,成了长白山里少见的彪。
若是耗子在场,看到这成片的人参被凶兽当 “零食” 嚼,怕是要心痛到无法呼吸 ——
吃完人参,母彪甩了甩脑袋,转身走向藤蔓处。
低下头,顶开藤蔓,露出后面黑漆漆的洞穴入口。雾气顺着洞口往里钻,隐约能看到洞内堆积的东西,
还没等靠近,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就先飘了出来。
公彪率先走进洞穴,母彪紧随其后。
洞内比外面看起来更宽敞,地面凹凸不平,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洞内的景象:满地都是动物骸骨,野猪的獠牙插在石缝里,黑熊的掌骨散落在干草堆旁,
几具没完全腐烂的鹿尸蜷缩在角落,蛆虫在腐肉里钻动,连空气都带着黏腻的腥气。
最里面的岩壁下,还堆着八九只老虎尸体 。
有成年虎的黄皮毛沾着黑血,也有幼崽的小骨架,肉都被啃得干干净净,
剩下残缺的骨头和皮毛,看得人头皮发麻。
洞穴深处铺着厚厚的干草,草堆里蜷缩着一只半个月大的彪崽子,浑身覆盖着稀疏的黑毛,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肋骨处却鼓着两个小小的肉包,像是翅膀的雏形。
听到动静,彪崽子发出细弱的 “嗷嗷” 声,笨拙地挪动身体,朝着公彪的方向爬去,
小脑袋还在公彪沾血的皮毛上蹭了蹭,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舐着血迹,
眼睛里竟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嗜血光 , 这模样哪像刚出生的幼兽。
公彪趴在干草堆上,任由崽子在自己身边蹭动,
眼里难得透出一丝温和,只是这种温和转瞬即逝。
低头舔了舔自己腿上的伤口,牙齿咬着皮毛撕扯,将沾着血的碎肉咬掉,疼得它浑身一颤。
母彪在洞穴里转了一圈,目光扫过角落里的风干兽尸,
那是它们储备的粮食,有狼、有野猪,还有一头半大的黑熊,看了眼嗷嗷待哺的崽子,还是觉得新鲜肉更好。
休息了不过一刻钟,
母彪便转身走出洞穴,黄眼在晨雾中闪着冷光,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不过半个时辰,洞穴外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母彪嘴里叼着一头成年梅花鹿,鹿脖子被咬断了一半,鲜血顺着鹿的皮毛往下淌,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将鹿尸扔在崽子面前,用爪子扒拉了两下,像是在催促崽子进食。
彪崽子立刻扑上去,用还没长齐的乳牙啃着鹿肉,
虽然动作笨拙,却吃得狼吞虎咽,嘴角很快沾满了血污。
公彪看着这一幕,缓缓闭上眼睛,只有受伤的腿还在时不时抽搐,显然还在承受着疼痛。
雾气从洞口飘进来,与洞穴里的血腥味、腐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
普通人走进这里,恐怕没等见到彪,就被这恐怖的景象吓破了胆。
与此同时,
巴图鲁带着阿勒泰和两个经验丰富的猎手,
已经在部落周围巡查,
蓑衣上还沾着晨露,靴子里灌满了泥水,每走一步都 “噗嗤” 作响。
阿勒泰举着望远镜,顺着溪边的痕迹仔细查看,镜片上沾着的水珠让视线有些模糊,
时不时用袖子擦一下,眉头皱得紧紧的:
“首领,溪边只有咱们之前踩的脚印,还有些鹿和兔子的痕迹,没看到山君煞的脚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