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枫带着白龙赶到屯口时,耗子已经领着六个民兵,在路边的老槐树下等着了。
晨光刚漫过东边的山尖,把槐树叶染成淡金色,树影斜斜地铺在地上,
民兵们脚边的草叶还沾着晨露,被踩得 “滴答” 响,手里的步枪、斧头在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枫哥!可算来了!” 耗子一见陆少枫,立马迎上来,搓了搓手,
目光落在白龙身上时又赶紧收回 —— 太清楚这白龙的性子,除了陆少枫,谁碰都得挨呲。
可身后的民兵们却炸了锅,王强吓得往后蹦了两步,手里的步枪 “哐当” 撞在树上,
声音在清晨的山林里格外刺耳:“枫哥…… 这、这是狼吧?咋这么大!比咱屯里老王家的猎犬大两倍还多!”
“可不是嘛!你看它那眼神,凶得很,嘴角还沾着血呢!” 旁边的刘壮也缩了缩脖子,手里的斧头攥得更紧了,指节都泛了白。
其他民兵也纷纷往后退,眼神里满是忌惮 ——
白龙浑身雪白的毛泛着冷光,耳尖竖着,眼神像淬了冰,时不时舔一下嘴角,透着股嗜血的劲,
唯独在陆少枫身边时,尾巴才会轻轻扫过地面,那点温顺在凶狠的外形衬托下,显得格外反差。
耗子见状,赶紧上前两步,挡在民兵和白龙之间,笑着解释:
“别慌别慌!这是白龙,枫哥去年在秦家屯打猎时买的狼崽子,认自己人,不咬咱!”
话说得简洁,没多透露半个字 —— 陆少枫没让说的事,他从不多嘴。
“真不咬人?” 王强还是不放心,探头探脑地看,又怕被白龙盯上。
陆少枫没接话,抬手摸了摸白龙的耳朵,指尖蹭到它耳尖沾的草屑,白龙舒服地眯了眯眼,
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轻响,扫了眼民兵,“白龙鼻子灵,战斗力也强,有它带路,比多带几条狗管用。”
白龙往前跑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陆少枫,喉咙里的 “呜呜” 声变得急促。
陆少枫点点头,率先迈步往山林走,鞋底踩在腐叶上,发出 “噗嗤” 的闷响。
耗子和民兵们紧随其后,王强还在小声问耗子:“枫哥咋这么厉害,连狼都能训得服服帖帖?”
耗子拍了他一下:“别瞎问,跟着走就行,枫哥的本事,你学都学不来!”
往北走了约莫一个钟头,天已经微亮,周围的树越来越密。
一开始还是稀疏的松树、桦树,渐渐变成了粗壮的椴树和橡树,枝叶层层叠叠,把天空遮得只剩零星的光斑。
地上的腐叶积了半尺厚,踩上去像踩在棉花上,偶尔能踢到枯树枝,发出 “咔嚓” 的脆响。
风从树缝里钻进来,带着腐叶的腥气和松针的清冽,吹得树叶 “哗啦” 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突兀。
“枫哥,都找一个钟头了,咋还没见熊瞎子的影?”
王强忍不住抱怨,揉了揉发酸的腿,心里的紧张也渐渐变成了不耐烦,
“不会跑别的地方去了吧?咱这么瞎找也不是办法啊!”
“是啊枫哥,” 另一个叫孙强的民兵也附和,
“这山里这么大,再找下去,太阳都该升起来了,要不咱先回屯里,跟军叔商量商量,多找几个人再来?”
陆少枫刚想开口,突然听见远处传来 “砰砰” 两声清脆的枪响 。
不是慌乱的乱射,是朝天开的示警枪!紧接着又是一阵杂乱的枪声。
立马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侧耳听了听,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是乱石岗的方向!赵炮他们就在那边搜,肯定出事了!快!跟我走!”
“出事了?”
王强吓得脸都白了,刚才的不耐烦瞬间没了,抬腿就想跟,却被脚下的树根绊倒,耗子赶紧扶了他一把:“慌啥!跟着枫哥,啥都不用怕!”
众人跟着陆少枫往乱石岗跑,越靠近乱石岗,枪声越密集,惨叫声也越清晰,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而此时的乱石岗,早已乱成一团。
赵炮趴在一块大青石后面,手里的步枪指着不远处的石堆洞穴,额头上满是冷汗。
地上躺着民兵刘二的尸体,脑袋歪在一边,眼睛圆睁着,显然是死不瞑目。
就在十分钟前,他们还在小心翼翼地搜山,刘二突然指着洞穴喊 “熊瞎子!”,
没等赵炮拦着,就 “砰砰” 开了两枪,结果从洞里冲出来的,根本不是普通熊瞎子!
“特么的!王叔你个憨货!这是熊罴(pi)!不是熊瞎子!给的什么狗屁消息!”
赵炮气得骂出声,声音都在抖 —— 他今年四十七,是陆家屯的老炮手,年轻时能徒手逮野兔、扛野猪,打猎经验比谁都丰富,
可眼前这熊罴,比他见过的任何野兽都凶!
这熊罴估摸着得有八百斤,浑身黑毛又粗又硬,沾着泥土和暗红血迹,像是刚从血池里爬出来;
身上满是伤痕,旧枪伤叠着新爪痕,最深一道从左肩拉到右腰,露出里面的红肉;
脸上三道斜跨的疤痕,边缘翻着,一看就是被老虎爪子抓的,左眼是瞎的,只剩个黑洞洞的眼眶,里面还沾着干血;
嘴角挂着碎肉和血沫,一呼吸就往下滴,熊掌上的指甲泛着黄澄澄的光,足有半尺长,
上面还挂着刘二的衣角碎布 —— 刚才就是这熊掌,一巴掌拍碎了刘二的头!
“都给我开枪!把它逼回洞里去!” 赵炮吼着,率先扣动扳机,子弹打在熊罴脚边的石头上,溅起一串火星。
身后的八个民兵赶紧跟着开枪,“砰砰砰” 的枪声在乱石岗炸开,
可这熊罴太灵活了,居然能在石头缝里蹦跳躲闪,还会故意绕到石头后面,让子弹打空。
一通乱射下来,没打中熊罴分毫,反而浪费了大半弹夹。
“停!别瞎打!节省子弹!” 赵炮赶紧喊停,脸色铁青 ,
他心里有数,就凭他们几个,根本留不住这熊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逼回洞穴,堵着入口等陆少枫和王炮支援。
几十年的打猎经验,让他笃定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孙娃子,你跟李铁堵着洞口,其他人绕到旁边,别让它跑了!”
民兵们赶紧照做,两个年轻民兵举着枪盯着洞口,其他人分散在周围,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