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两只手插在棉袄袖子里,兴奋得脸颊通红,嘴里不停念叨。
“听说新枪上还有编码,跟部队里的一样呢!” 说着还忍不住蹦了两下,棉鞋上的雪沫子溅了陆少枫一裤腿。
林场的办公室在一栋红砖房里,门口挂着 “人事科” 的木牌,油漆掉了大半。
王干事早就等在屋里,见他们来了,连忙掀开棉门帘,哈着白气笑道:“是少枫和张浩吧?快进来暖和暖和!”
把登记表往桌上一推,钢笔在墨水瓶里蘸了蘸:“填完基本信息,就能去仓库领枪了。”
陆少枫提笔写字时,耗子忍不住凑过来看,脑袋差点撞到他胳膊。
陆勇在后头 “啪” 地拍了下他后脑勺:“老实等着!”
耗子脖子一缩,吐了吐舌头,手指却在衣角上蹭来蹭去。
王干事一边登记一边笑:“你们俩可是咱们林场唯二的巡山员,好好干,年底奖金能给你们发双份!”
填完表,拿着盖了红章的工作证,三人直奔仓库。
仓库管理员是个留着络腮胡的老汉,听说要领新枪,慢悠悠地掏出钥匙串,铜钥匙在雪光下晃得人眼花。
“吱呀 ——” 一声,锈迹斑斑的木门被推开,一股铁锈和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货架上整齐地摆着各式工具,最显眼的是角落里靠着的两支 56 半自动步枪,
枪身裹着油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就是这两支,刚从县里部队调过来的。” 老汉扯掉油纸,拿起枪递过来。
陆少枫伸手一接,枪身沉甸甸的压得手腕微沉,漆黑的金属表面能映出人影,
枪管上的编码清晰可见,还带着淡淡的机油香。
他摩挲着冰凉的枪托,指腹划过光滑的扳机,心里一阵欢喜:“年前打完狼群就想换支新的,这下如愿了。”
耗子抱着枪,脸都快贴到枪管上,用棉袄袖子小心翼翼地擦着枪身,嘴里嘟囔:“太带劲了!这枪比我那杆二手的强十倍!”
他端起枪对着空气瞄准,枪托顶得肩膀生疼也不在意,眼睛亮得像淬了火。
陆勇在一旁看得直乐,烟锅在鞋底磕了磕:“小心点,别磕着碰着。”
领完枪,管理员又搬来一箱子弹,“咔嗒” 一声放在地上,木箱盖弹起时带起一阵灰尘。
“这是这个月的子弹,每人每天三十发,用完了再来领。”
陆少枫和耗子各抱了一摞子弹盒,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
往家走的路上,耗子时不时停下来,端着枪比划两下,引得路过的村民纷纷侧目,
有小孩追着看,被大人一把拉回去:“别靠近,那是枪!”
回到家,王桂兰正忙着蒸馒头,面团在案板上 “砰砰” 作响。
见他们扛着新枪回来,她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凑过来看:“这枪看着就威风!”
手指刚碰到枪管又赶紧缩回,“哎哟,冰手!以后巡山可得注意安全,别跟野兽硬拼。”
陆少枫把枪靠在墙角,摸出兜里的钱数了数,指尖划过崭新的钞票,心里盘算着盖房子的事,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晚饭时,炕桌上摆着炒白菜、炖土豆,蒸汽在灯芯上凝成水珠。
陆少枫扒了两口饭,突然抬头对王桂兰说:“妈,这几天打算挖地基,盖栋新房子。”
陆勇手里的旱烟袋 “啪嗒” 一声掉在炕上,烟丝撒了一炕:“盖房子?可得不少钱。”
“钱够。” 陆少枫从怀里掏出存折,纸张被体温焐得温热,“盖栋像样的四合院没问题。”
王桂兰眼睛一亮,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地上:“真要盖?那可得好好规划规划,得给你盖间大婚房。”
吃完饭,陆少枫对陆小雅说:“小雅,去把你英子姐叫过来,让她也参谋参谋。”
陆小雅一听,立马跳下炕,棉鞋在地上 “咚咚” 响,拍着小手:“好嘞!”
蹦蹦跳跳地往外跑,辫子梢扫过门框,不一会儿就拉着英子回来了。
英子穿着粉色棉袄,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看到陆少枫就红了脸,手指绞着衣角:“少枫哥,叫我来有啥事儿呀?”
陆少枫指了指桌上的图纸:“打算盖个四合院,你帮着看看。”
找来纸笔趴在炕桌上画起来,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我想盖个四进四出的四合院,”
笔尖在纸上圈出一个个房间,“每个房间都得有厕所和浴室,方便得很。”
陆勇凑过来,烟袋锅在图纸边悬着,生怕烫着纸。
英子凑近图纸,鼻尖几乎碰到纸面,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少枫哥,你这设计挺好的!每个房间都有厕所和浴室,太方便了,
不像我们家,晚上起夜还得跑到外面去,冻得人直哆嗦。”
陆少枫笑着点点头,又在图纸上画了个方框。
“这儿建个酒库,存点好酒;那边是仓库,放粮食和杂物;
厨房要大,能容下好几个人忙活;院子里盖个大狗舍,白龙和小花它们也有地方住。”
英子眼睛一亮,手指点在池塘的位置:“挖池塘好呀!夏天可以在边上乘凉,还能看荷花,冬天结冰了我教小雅滑冰。”
越说越兴奋,脸颊泛起红晕,辫子梢在图纸上轻轻扫过。
陆勇摸着下巴连连点头:“这格局好,比咱们现在住的土坯房强多了。
我明天就去叫人,先把地基挖出来。”
王桂兰却皱了皱眉,手里的顶针转得飞快:
“盖房子是大事,得找个风水先生看看。我娘家屯里有个刘先生,看风水准得很,我去请他来。”
陆少枫点点头:“行,听妈的。”
一旁的陆小雅举着筷子喊:“哥,给我留个大房间!我要放我的布娃娃和狼牙手链!”
陆少枫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少不了你的,还给你留个小窗台放糖罐。”
初六初七下了两天雨,屋檐水流成了线。
初八一早,王桂兰揣着两个白面馒头就去了娘家屯。
晌午时分,她领着个穿着青布长衫、戴着瓜皮帽的老头回来,正是风水先生刘先生。
刘先生背着蓝布包,手里的罗盘用红绳系着,
慢悠悠地跟着陆少枫往屯口的小山坡走 —— 那是陆少枫早就看好的盖房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