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屋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王桂兰走了出来。
她原本正和陆勇、张红军合计订婚的菜,听见院子里狗叫得欢,还当是有串门的来了。
“是啥动静…… 哎呀妈呀!” 王桂兰看清院子里的光景,手里的纳鞋底针线 “啪嗒” 掉在地上,
“儿子,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这猞猁…… 你们真打着了?”
陆少枫刚要回话,屋里的陆勇和张红军已经掀着门帘冲了出来。
陆勇的烟袋锅子在手里颠了三颠,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半扇猞猁肉,喉结上下滚了滚:“这…… 这是你们打的?”
张红军比陆勇更激动,几步冲到猞猁肉跟前,伸手掂量了掂量。
“好家伙!这得有三十斤吧?皮毛还这么完整,能值不少钱!”
陆勇的目光在儿子身上转了又转,心里头跟揣了个兔子似的乱撞。这小子前两年打个山鸡都手抖,咋突然就有这本事了?
莫不是山里的仙家点拨了?可看儿子眉眼清明,又不像中了邪的样子。
他越想越糊涂,忍不住开口问道:“少枫,你跟爸说实话,这猞猁真是你一枪撂倒的?”
“爹,我跟耗子俩人配合着来的。” 陆少枫笑着踢了踢猞猁的后腿,
“它被您打伤了尾巴,跑不快,我瞅准机会补了一枪。”
张红军拍着大腿直乐:“枫啊,可别谦虚了!我跟你爹在崖拗口守了两天,冻得鼻涕直流,最后还让它溜了。你这才出去多大一会儿?太阳还没落山呢就回来了!”
他凑到陆勇身边,胳膊肘怼了怼老伙计。
“勇哥,看见没?咱少枫这枪法,往后屯子打猎的事,指定得让他挑头!”
陆勇狠狠吸了口烟,烟锅里的火星子 “噼啪” 响:“你小子倒是说说,当时那猞猁反扑没?我瞅着这皮毛上没咋带伤啊。”
“反扑了!” 耗子在一旁蹦起来插话,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那家伙跟疯了似的扑过来,爪子跟小刀子似的!枫哥 “嗖” 地一下就躲开了,还抬脚给了它一下,把那畜生踹出去老远!”
“真的假的?” 王桂兰瞪圆了眼睛,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胳膊。
“没伤着吧?那猞猁可有劲儿了,前儿老李家的牛都被它挠破了肚皮。”
“妈,我没事。” 陆少枫笑着拍开母亲的手,“我躲得快,再说它本来就带伤,后劲不足。”
张红军蹲在猞猁肉旁边,手指戳了戳厚实的皮毛。
“少枫,你这本事可真牛。等开春了,咱组织个围猎队,把鹰嘴崖那边的野猪群都清一清,保准能给队里多分不少肉。”
“我看行!” 陆勇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小雅清脆的叫声:“妈!我回来了!”
小姑娘背着书包冲进院子,一眼就瞅见地上的猞猁,吓得往后缩了缩:“妈呀!这是啥?长得跟大野猫似的!”
“这是猞猁,你哥打的!” 王桂兰拉过女儿,指着陆少枫满脸骄傲,“你哥可厉害了,一枪就把它撂倒了。”
小雅眼睛瞪得溜圆,跑到陆少枫跟前:“哥,你比爹还厉害?”
陆勇老脸一红,伸手去拧女儿的辫子:“小丫头片子懂啥?我那是给你哥留机会!”
“爹你就嘴硬吧!” 小雅躲开他的手,指着陆勇的棉袄下摆。
“你看你这棉袄,都被树枝刮出好几个洞了,还说不是冻得没辙了?”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哄堂大笑。王桂兰笑得直抹眼泪:“你爹回来时,棉裤都冻成冰壳子了,我用热水焐了半天才化开。”
张红军笑得直不起腰:“勇子,你这闺女可真是你克星!我看往后啊,咱都得听少枫的了。”
陆勇被说得没脾气,索性让儿子拿出猞猁皮,摩挲着那油亮顺滑的皮毛,啧啧称叹。
“这可是好东西,拿去供销社肯定能卖个高价。”
王桂兰神色温和地开口道:天寒地冻的,都别在外头站着了,快进屋暖和暖和。我去把剩余的猞猁肉炖上,得用上好些香料。
众人纷纷应声。陆少枫俯身将猞猁肉扛在肩头,走进堂屋,屋内土灶上的水壶正沸腾作响。
王桂兰熟练地系上围裙,打开橱柜翻找出花椒、八角等香料;耗子见状,主动抄起斧头劈柴生火,动作干净利落。
小雅先是拉着耗子追问猎捕详情,随后又跑去和父亲说笑逗趣。看着这热闹的一幕,王桂兰不禁莞尔。
陆少枫把猞猁肉搁在案板上,抄起菜刀利落地切成大块。肉块落进陶瓮时发出 “扑通” 闷响,混着王桂兰撒进的香料,浓郁肉香。
张红军凑到灶台边,用铁钳拨弄着跳动的火苗,火星子溅到他棉袄上烫出几个焦黑的小圆点,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催促:“嫂子,多搁点辣子,炖得越烂乎越好!”
王桂兰让耗子往灶膛里又添了几块干柴,火苗 “轰” 地窜起来,映得她脸上红光满面:“军子,你就等着吧,这猞猁肉炖上一个时辰,香得能把隔壁屯子的人都勾过来!”
耗子突然拍了下脑门,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差点忘了!我在山上采了些野香菇,炖肉搁进去,保管鲜掉眉毛!” 说着麻利地撕开油纸,把香菇丢进陶瓮。
陶瓮里的肉块在沸水中咕嘟翻滚,渐渐变得软烂。王桂兰掀开瓮盖,热气裹挟着浓郁肉香猛地窜出,熏得众人直咽口水。
小雅踮着脚尖,眼巴巴地望着陶瓮:“妈,还有多久能吃呀?我都快馋死啦!” 陆少枫笑着刮了下妹妹的鼻子。
“去把我前些年泡的鹿肉酒拿来,今天我和军子好好喝一杯,不然白瞎了我俩在山里受的冻,等下得多吃点肉补回来。” 陆勇对着小雅道。
小雅一听,蹦蹦跳跳地跑去储物间,不一会儿就抱着个酒坛子回来,坛口的红布还沾着些蛛网。
她费劲地把酒坛子放在桌上,拍了拍手:“爹,这酒坛子可沉了,我差点没抱动!”
陆勇笑着拧开坛盖,醇厚酒香顿时弥漫开来。他先给张红军满上一碗,又给自己倒了半碗,端起碗碰了碰。
“军子,来,走一个!” 两人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进胃里,冻僵的身子瞬间暖和起来。
陆勇咂了咂嘴,望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猞猁肉,眼角笑出细密的褶子,一脸意味深长道。
“军子,等肉炖好,多吃几块,鹿肉酒配猞猁,晚上你在炕上有的忙了,哈哈!”
张红军被呛得直咳嗽,却还是笑得前仰后合,伸手拍了拍陆勇的肩膀:“勇哥,喝口酒就开始满嘴跑火车!” 随后又给自己满上一碗。
这时,王桂兰正好端着猞猁肉过来,香气四溢的陶瓮往桌上一搁:“快趁热吃,都别客气!”
话音刚落,小雅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戳起一块颤巍巍的肉块,吹了吹便往嘴里塞,烫得直吸气却还含糊不清地喊着 “太香了”。
陆少枫给母亲夹了块肥瘦相间的肉,笑着说:“妈,您也尝尝,这肉可得感谢您的好手艺。”
王桂兰眉眼弯弯,嗔怪道:“就你嘴甜。” 说着又给陆勇和张红军各盛了一大碗肉汤,“快喝点热乎的,好好补补。”
耗子也不甘示弱,夹起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猞猁肉放进碗里,咬得汁水四溢,含糊不清地嘟囔:“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耗子,我留了一碗给秀兰,等下你吃完带回去。” 王桂兰转头对着耗子说。
耗子听了,停下手中的碗筷,感激地看向王桂兰:“婶子,您想的太周到了!我妈肯定也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她准得乐坏喽!”
军子端起碗又喝了一口酒,红光满面地说:“可不是嘛,这顿肉啊,得记少枫一功!”
众人边吃边聊,欢声笑语不断。酒过三巡,张红军突然拍着大腿想起件事:“对了勇哥,咱还没商量少枫和英子订婚宴的事儿呢!”
王桂兰闻言赶忙放下碗筷,从柜头翻出红纸和铅笔:“可不是,差点把正事儿忘了!”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围坐在桌旁,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宴席的规模、菜品,连吃得满嘴流油的小雅都凑过来,非要把自己爱吃的糖糕加进菜单里,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