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郊外，柏慕丽达时尚学院的古堡式建筑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庄重。
这座专为欧洲上流社会培养时尚精英的学府，此刻却成了一场资本绞杀的谈判现场。
会议室位于古堡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托斯卡纳绵延的丘陵。
室内陈设简约而考究，长条会议桌用的是十八世纪的红木，每把椅子都有上百年历史。
林涛提前十分钟到场。
他随意在主座旁的位置坐下，翻看着沈若楠递来的最新资料。
ppR的股价在昨天跌停之后，今早又跌了百分之七，市值蒸发超过10亿欧元。
各大投资机构疯狂抛售，恐慌情绪已经蔓延到整个欧洲奢侈品板块。
“老板，老皮诺到了。”
沈若楠压低声音提醒。
她站在林涛身后，手里抱着厚厚的文件夹，神情专注而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参与如此高级别的商业谈判，那种窒息感让她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Lisa坐在会议桌另一侧靠后的位置。
她今天穿了套深蓝色的职业套装，长发盘起，露出修长的脖颈。
表面看起来平静，但握着笔的指尖微微泛白，暴露了内心的紧绷。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老皮诺走了进来。
七十岁的老人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穿着笔挺的三件套西装，拄着一根黑檀木手杖，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藏着的精明与警惕，出卖了他此刻的真实状态。
小皮诺跟在父亲身后。
年轻人的脸色很难看，眼圈发黑，显然这两天没睡好。
他看向林涛的目光里充满了恨意，却又不得不压抑着。
“林先生，久仰大名。”
老皮诺主动伸出手，法语说得很慢，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林涛站起身，礼貌地握了握手。
老人的手掌干燥而有力，手指关节处有岁月留下的老茧。
“皮诺先生客气了。”
林涛的法语说得很标准，甚至带着巴黎上流社会那种慵懒的腔调。
老皮诺的瞳孔微缩，随即又恢复正常。他在心里重新评估了这个东方年轻人。
能说一口地道的法语，意味着对方早就做好了在欧洲长期布局的准备。
时尚夫人苏菲最后进来。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香奈儿套装，优雅得体。
作为这场谈判的调停人，她必须保持中立，但眉宇间还是掩饰不住对林涛的欣赏。
“诸位，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苏菲坐在主座，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
“这次会面的目的很明确。”
“dImI银行希望收购ppR集团持有的百分之四十Gucci股份，而皮诺先生也希望能找到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解决方案。”
老皮诺缓缓点头。
“苏菲女士说得对。”
“但我想先听听林先生的报价。”
林涛没有废话。
“十亿欧元。现金交易，一周内完成交割。”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小皮诺猛地站起来，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十亿？你在开玩笑吗？”
他的声音拔高，法语说得急促而愤怒。
“Gucci去年的净利润超过五亿欧元，市值保守估计也在一百二十亿以上！”
“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至少值四十亿！你张口就十亿，这是抢劫！”
林涛连正眼都没看他。
“沈秘书，把最新的估值报告给皮诺先生看看。”
沈若楠立刻上前，将一份打印精美的文件放在老皮诺面前。
老人翻开第一页，眉头越皱越深。
这是高盛和摩根士丹利联合出具的评估报告。
在ppR财务危机曝光之后，市场对其旗下所有品牌的信心都大幅下降。
Gucci虽然品牌价值依旧坚挺，但作为ppR体系下的核心资产，已经被连带拖累。
报告里给出的最新估值是：八十五亿欧元。
而且这还是在ppR不继续恶化的前提下。
“这份报告是你们操纵出来的！”
小皮诺指着林涛，几乎要失态了。
“你先是用那些捏造的财务丑闻打压我们的股价，现在又拿着这份垃圾报告来压价！这就是你们华尔街那套见不得光的手段！”
林涛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小皮诺先生，我纠正你两点。”
“第一，那些财务数据不是捏造的，欧盟的审计委员会已经介入调查了，你们家很快就会收到传票。”
“第二，华尔街的手段确实不光彩，但很有效。”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而且，你以为现在是谁在求谁？”
小皮诺脸色涨红，张嘴想反驳，却被老皮诺抬手制止了。
“够了。”
老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他合上文件，抬头看向林涛。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疲惫。
“林先生，我承认ppR现在处境艰难。但十亿欧元，我无法接受。”
林涛没说话，只是静静等着下文。
“Gucci是我们家族数十年心血的结晶。”
“如果真的要放手，我希望至少能拿到二十五亿欧元。”
“这是我的底线。”
老皮诺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林涛笑了。
“二十五亿？皮诺先生，您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觉得我好骗？”
他靠在椅背上，语气突然变得随意起来。
“我给您算笔账。”
“ppR现在的总市值不到两百亿欧元，而且还在跌。”
“你们账上的流动资金不足三十亿，短期债务却有六十五亿。”
“欧盟审计一旦启动，罚款加上信用评级下调，你们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老皮诺的手指在手杖上收紧。
“而Gucci呢？虽然品牌还值钱，但它被绑在ppR这艘破船上，随时可能一起沉底。”
“现在愿意接盘的人，整个欧洲只有我一个。”
“况且，前几个月可是你们皮诺家族自己打压的Gucci，让供应商断供小牛皮，让设计师休假回家，让Gucci陷入动乱中。”
“只能说你们是拿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林涛说完，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所以，二十五亿？您在做梦。”
小皮诺再也忍不住了。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把价格压到零？反正你们这些强盗从来不讲规矩！”
林涛终于正眼看向他。
“规矩？小皮诺先生，是你们先想找人暗杀我的吧？”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是的，前两天有枪手来暗杀林涛，这种小手段自然对付不了六感敏锐的林涛。
林涛也花了大价钱让苏菲调查，现在刚好可以作为条件拿来谈判。
毕竟这事只要林涛拿来做文章，小皮诺这继承人怕就是做不成了，而老皮诺只有一个继承人。
老皮诺猛地看向儿子，脸上闪过震惊和愤怒。
小皮诺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我……我没有……”
“你有没有不重要。”
林涛打断他，语气恢复了平静。
“重要的是，你们皮诺家族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而我今天坐在这里，不是来跟你们讨价还价的，是来告诉你们，游戏结束了。”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再过三天，摩根财团会正式宣布进军欧洲奢侈品市场。”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ppR。”
“到时候，你们连十亿欧元都拿不到。”
老皮诺的手微微颤抖。
摩根财团，那个在华尔街呼风唤雨的巨无霸，真的盯上ppR了？
他突然觉得很冷。
“林先生，您……您是在威胁我？”
林涛转过身。
“不是威胁，是提醒。”
他走回座位坐下，重新拿起咖啡杯。
“我给您两个选择。第一，十亿欧元卖掉Gucci股份，然后拿着钱退出奢侈品行业，老老实实回去经营你们的春天百货。第二，硬扛到底，等着被摩根财团一口吃掉，连渣都不剩。”
老皮诺闭上了眼睛。
会议室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Lisa坐在角落里，握紧了笔。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林涛撕开伪装，露出那张真正冰冷的脸。
沈若楠屏住呼吸，手心全是汗。
时尚夫人苏菲也没想到，这场谈判会走到这么剑拔弩张的地步。
良久，老皮诺睁开眼睛。
“如果我选第一个方案，除了Gucci，我还想把YSL、巴黎世家这些品牌也一起打包卖给你们。”
林涛挑了挑眉。
这老狐狸，还想最后挣扎一把。
“价格呢？”
老皮诺深吸一口气。
“全部打包，二十五亿欧元。”
“我彻底退出奢侈品行业，把所有精力放在春天百货上。”
林涛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了一眼沈若楠，后者会意，快速在笔记本上敲击着，计算这笔交易的实际价值。
几分钟后，沈若楠轻声说：“老板，可以谈。”
林涛点点头。
“二十亿。这是我的最终报价。”
老皮诺咬着牙。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