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初歇,制龠营外的晒谷场已挤满了各部落的人。龙弈刚将测水龠递给北坡部落的冰工,就见个穿着东齐兵服的少年跌撞进来,怀里紧紧抱着块刻满纹路的龟甲,裤腿还沾着泥:“我是东齐粮官的儿子阿禾!我爹让我来送这个 —— 东齐大将军要趁夏汛淹了所有部落的粮田!”
少年的话让晒谷场瞬间安静下来。阿婷接过龟甲,指尖抚过纹路,突然抬头说:“这是‘水汛龟甲’!按东齐的《水经》,龟甲纹能测汛情,你看这道深纹,指的是七月初七会有百年一遇的大汛!” 西坡部落的老蜂农突然开口:“难怪最近蜜蜂总往高处飞,它们比人懂天的意思!”
龙弈让阿禾坐在火盆旁,少年喝了碗热汤才缓过劲:“大将军说‘淹了粮田,部落就只能归顺’,还让我爹把各部落的排水渠图交上去。我爹偷偷刻了这龟甲,让我趁夜逃出来 —— 他说不能让老百姓遭罪!” 苏雅突然指着龟甲的角落:“这里刻着个‘禾’字,是你爹的记号吧?” 阿禾点点头,眼眶红了:“我爹说,要是我没到,就让蜜蜂带着龟甲纹找你们 —— 他知道你们懂蜜蜂的性子。”
这时,阿豆领着几个孩子举着沾了蜜的草叶跑进来:“蜜蜂在谷仓旁的墙上画了图!像渠又像田!” 众人跟着孩子往谷仓走,果然看到墙上有片蜜渍,画出的路线正好和龟甲纹对应 —— 从东齐的蓄水坝到各部落的粮田,大汛会顺着被堵住的排水渠漫过来。“不对。” 南坡部落的老篾匠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我们可以在排水渠旁挖‘分洪沟’,把汛水引去荒坡,还能浇那些没种粮的地!”
龙弈立刻召集各部落头领议事。项老将军拍着桌子说:“我带三十人去东齐的蓄水坝,趁夜把坝挖个小口,让汛水提前流点,减轻压力!” 西坡蜂农说:“我们部落的蜜蜂能送信,让各部落按龟甲纹准备,错不了!” 北坡冰工补充:“我们有松脂,能把分洪沟的缝堵上,不让水渗去粮田!”
阿禾突然站起来:“我知道蓄水坝的守卫换班时间!每天子时换班,那时守卫最松!” 龙弈看着少年,郑重地说:“你敢跟我们去吗?” 阿禾攥紧拳头:“我要去!我爹说了,做事要对得起良心!”
七月初六的夜里,各部落的人按计划行动。项老将军带着人,跟着阿禾往蓄水坝走,路上遇到巡逻的东齐兵,阿豆领着的蜜蜂突然飞过去,嗡嗡声让士兵分了神,众人趁机绕了过去。到了坝边,阿禾指着坝底说:“这里的土最软,挖开后水会顺着老河道流,不会淹到村子!”
士兵们用松脂涂在锄头刃上,挖起来更快。刚挖开个小口,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 —— 是东齐的巡坝队!凌丰立刻吹起龠音,附近的蜜蜂听到音,纷纷往巡坝队飞,士兵们忙着赶蜜蜂,项老将军趁机让人把口挖大,汛水 “哗哗” 地顺着老河道流走。
与此同时,各部落的人正忙着挖分洪沟。老篾匠带着人用竹篾编了 “挡水板”,挡在粮田旁;老蜂农让蜜蜂带着松脂块,给需要补缝的分洪沟送 “材料”;孩子们则举着测水龠,跟着大人测水深 —— 龠音清亮就安全,发闷就说明水快漫了。
七月初七清晨,大汛果然来了。但因为提前挖了分洪沟,汛水顺着沟流去荒坡,不仅没淹粮田,还浇绿了荒坡上的草。阿禾站在坡上,看着远处的蓄水坝,突然说:“我爹肯定知道汛水没淹粮田,他会放心的。” 龙弈拍了拍少年的肩:“等这事过了,我们找你爹,让他带着东齐的老百姓,和我们一起种粮、养蜂,好不好?”
暮色漫进联盟营时,各部落的人都在晒谷场庆祝。阿婷用龟甲测了测,笑着说:“汛水明天就退了,今年的粮会比去年多收三成!” 老篾匠编了个龟甲形状的竹篮,送给阿禾:“以后你就是我们部落的人,这篮能装粮,也能装你爹的心意。”
龙弈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对身边的阿婷说:“以前总觉得,守护家园要防着别人,现在才懂,真正的守护是大家心在一起,连敌人的家人都愿意帮我们 —— 这才是能统一天下的样子。” 阿婷点点头,指着天上的晚霞:“你看这晚霞,红得像火,是天在保佑我们这些想好好过日子的人。”
第二天清晨,阿豆领着阿禾去看蜜蜂,少年看着蜜蜂在花田里采蜜,突然说:“我爹说,要是天下太平,他就种一片禾田,让我养蜜蜂 —— 这样就能有蜜又有粮。” 阿豆笑着说:“那我们一起种!我教你辨蜜,你教我种禾!”
午后,各部落的人开始往回走,每个人都带着龟甲片和测水龠 —— 按约定,以后只要龟甲纹变深,就吹龠音传信,大家一起应对。阿禾站在路口,看着远去的部落人,突然对龙弈说:“我想去找我爹,让他跟我们一起建‘共生营’,好不好?” 龙弈点点头,递给少年一支龠:“吹这个音,我们就会来帮你。”
晚风拂过晒谷场,带着龠音和花香。龙弈望着阿禾远去的背影,突然明白:真正的天下,不是靠打赢谁,是靠让所有人都有田种、有饭吃、有希望。就像这汛水,能淹了粮田,也能浇绿荒坡 —— 关键看人心是想着害人,还是想着帮人。
入夜后,制龠营的龠音突然响起,不是预警的调子,是欢快的 “共生调”。部落人听到音,纷纷走出家门,举着火把往晒谷场走 —— 他们要把今天的事刻在龟甲上,让后代知道,天下是靠心连在一起的,不是靠刀连在一起的。
阿婷走到龙弈身边,轻声说:“你看,这就是我们要的天下,对不对?” 龙弈点点头,握住她的手:“是,有你,有大家,有想好好过日子的心,再难的坎也能过去。” 远处的星空格外亮,像是在为这片土地上的人祝福 —— 祝福他们能永远这样,靠智慧、靠信任、靠对生活的热爱,守住属于自己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