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沙丘染成一片昏黄,温度开始迅速下降。队伍找了一处背风的沙窝准备扎营。经历了下午的流沙和沙匪事件,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大多数人沉默地做着手里的事,但无形的视线总会有意无意地扫过那个安静地坐在吴邪附近、正在默默检查自己百宝囊的少女。
苏难拿着一瓶水,姿态优雅地走了过来,仿佛只是随意散步。她先是在吴邪身边停下,递过水瓶:“关老师,喝点水吧。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这位……小助手了。”她笑容明媚,语气自然,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旁边的张琪琳。
吴邪接过水,道了声谢,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庆幸:“是啊,运气好。琳琳她野外经验比较丰富。”他再次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引向“专业能力”。
苏难顺势就在吴邪旁边坐了下来,视线转向张琪琳,语气带着几分好奇和赞叹:“何止是丰富。小妹妹,你那手功夫可真漂亮,练了很多年吧?师承哪一派啊?我看你用的匕首很特别。”她的问题听起来像是纯粹的欣赏和闲聊,实则句句直指核心,试探着张琪琳的来历和背景。
张琪琳仿佛没听见,连头都没抬,纤细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将一卷极细的、闪着特殊金属光泽的丝线放回百宝囊的特定夹层。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吴邪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笑了笑,代为回答:“她家里长辈教的,野路子,谈不上什么门派。就是胆子大,手脚利索。”他试图模糊焦点。
苏难却像是没听到吴邪的回答,眼睛依旧看着张琪琳,笑容不变,又抛出一个问题:“小妹妹,看你这年纪,应该还在上学吧?怎么跟着关老师跑来吃这种苦?这沙漠里可是会死人的哦。”她的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和诱导,试图激起一点反应。
这次,张琪琳的动作停了一下。
她终于抬起眼,那双淡然如水的眸子看向苏难。没有害怕,没有紧张,甚至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仿佛在观察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
就在苏难以为她依旧不会开口时,张琪琳的嘴唇微动,清冷的声音吐出两个字:
“还好。”
又是这两个字!和下午回答她时一模一样!完美地避开了所有问题,等于什么都没说,却偏偏又做出了回应,让人无处着力。
苏难脸上的笑容终于僵硬了一瞬。她纵横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油盐不进,深不见底。
吴邪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赶紧咳嗽一声掩饰过去,打圆场道:“苏难小姐就别逗她了,她这孩子就是话少,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明天路线的事吧?”他成功地将话题引开。
苏难深深地看了张琪琳一眼,似乎想将这张过分年轻又过分淡定的脸刻在心里,然后才转向吴邪,恢复了那副精明干练的样子:“好啊,关老师有什么高见?”
不远处,马老板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他压低声音对旁边的保镖说:“看见没?那丫头,邪门得很!关根这小子,手下还有这种能人?”
保镖点了点头,心有余悸:“老板,她那身手,恐怕不是一般人。而且你看苏难那女人,都没从她嘴里套出话。”
马老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忌惮交织的光芒:“是厉害……要是能为我所用,这古潼京里的宝贝,还不是手到擒来?”他幻想着指挥这样一个高手的场景。
但随即他又想到下午张琪琳那冷漠的眼神和诡异的身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自言自语地嘀咕:“不过……也得有命使唤才行。妈的,关根从哪找来的这种怪物……得防着点,别到时候宝贝没捞着,反被她……”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对张琪琳的态度,从最初的怀疑,变成了既垂涎其能力又想利用,同时又充满了深深的畏惧,一种对未知和非人力量的原始恐惧。
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夜幕开始笼罩沙漠,气温骤降。吴邪安排守夜顺序时,很自然地将张琪琳和自己排在了相邻的时间段,美其名曰“她警觉性高,能帮我盯着点”。
张琪琳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地接过吴邪递过来的压缩饼干和水,安静地吃着。
苏难坐在自己的帐篷口,借着整理装备的时机,目光再次掠过那个沉默的身影。她知道,从这个“琳琳”嘴里是套不出什么了,但关根……他显然知道得更多。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这次古潼京之行,比预想的还要有趣。
而一切的焦点——张琪琳,只是安静地坐在火堆旁(虽然她并不靠近火),看着跳跃的火焰,眼神依旧空茫淡然,仿佛周围所有的试探、猜测和恐惧,都与她无关。她只是遵循着某种模糊的直觉,待在这个叫关根的男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