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辣的日头稍稍偏西,但沙漠的蒸笼模式丝毫没有减弱。黎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感觉自己的脑子也和这沙地一样,被烤得七荤八素,但有一个疑问却异常清晰地盘旋着——那个叫琳琳的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目光几乎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瞟向关根身后那个沉默的身影。她走路的姿势很特别,极稳,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像是在沙面上飘,但又带着一种随时能爆发出恐怖力量的协调感。她那过于平静的脸,那双好像什么都没看又好像什么都尽收眼底的眼睛,还有那离谱的身手……这一切都和她那张过于年轻甚至称得上漂亮的脸蛋格格不入。
更让他琢磨不透的是关根的态度。关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琳琳”,那种熟稔和维护,根本不像老板对员工,甚至不像对普通朋友。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态度,混杂着绝对的信任、不易察觉的担忧,还有一种……黎簇说不上来,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人的感觉。
好奇心像猫爪一样挠着他的心。他故意放慢脚步,渐渐落到和张琪琳并排的位置。他能闻到对方身上一种极淡的、清冷的气息,与周围浑浊燥热的空气截然不同。
他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试图用尽可能友善的语气搭话:“嘿,那个……琳琳是吧?刚才真是多亏你了,真厉害啊。”他试图用道谢打开话题。
没有回应。
张琪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黎簇有点尴尬,但不死心,又凑近了一点:“你也是关老师请来的?以前没听说过你啊。你哪的人?看着年纪好小,怎么这么能打?”
依旧是一片沉默。只有她脚下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黎簇有点绷不住了,这种被完全无视的感觉让人挫败又恼火。他忍不住提高了点音量:“喂,跟你说话呢,听见没?哑巴啊?”
这句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走在前面的关根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转过身。
吴邪的脸上没了平时那副温和的摄影师面具,眼神锐利得像刀子,直直地钉在黎簇脸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严厉:“黎簇。”
仅仅两个字,就让黎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站直了。
吴邪几步走回来,目光在黎簇和仿佛事不关己的张琪琳之间扫了一下,然后死死盯着黎簇,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他们附近几人能听到:“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做好你的事,少打听?”
“我……我就是好奇,问一下……”黎簇被他的气势慑住,声音小了下去。
“好奇?”吴邪冷笑一声,语气愈发不容置疑,“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句话你给我刻在脑子里。别再试图跟她搭话,更不准用那种词形容她,听懂了吗?”
他的目光带着赤裸裸的警告,黎簇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犯,关根绝对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听……听懂了。”黎簇讷讷地点头,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吴邪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继续前行。在经过张琪琳身边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黎簇耷拉着脑袋,乖乖跟在后面,再也不敢往那边瞟一眼,心里却更加翻江倒海。凭什么啊?这么神秘兮兮的?还不准问?哑巴又不是什么好话……不对,她好像真的没说过几句话?
他偷偷用眼角余光再次打量那个身影。她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和距离,仿佛刚才那场因她而起的小小风波与她毫无关系。关根的警告,黎簇的试探,似乎都没有在她那淡然的眸子里激起一丝涟漪。
她就像沙漠本身,沉默地存在着,蕴含着巨大的、不为人知的力量和秘密,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
黎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看似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女,和他、和王萌、甚至和马老板那帮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关根,显然和她的世界有着某种深刻的联系。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和强烈的好奇心交织在一起,让黎簇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畏惧。
王萌悄悄蹭到他身边,用气声说:“簇哥,你就别惹关老板和她了……那姑娘,看着就怪吓人的。”
黎簇这次没反驳,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目光复杂地看着前方那一前一后两个身影,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意识到,自己被迫卷入的,可能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和危险得多。而那个叫琳琳的女孩,无疑是这团迷雾中最深不可测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