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周镇长的支持：从乡镇到县里的默契
陈建国办公室的门在林枫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里面那份沉甸甸的期许与压力。走廊里的光线有些昏暗，老式建筑的窗户开得很高，阳光被切割成一块块，安静地躺在水磨石地面上，像一格格跳房子游戏，林枫却一步也跳不起来。
陈书记最后那句警告，比之前所有的肯定都更有分量。
“真正的阻力，会用更高级的方式，让你的项目，在执行中变味，在落实中走样，最后无声无息地失败。”
这句话在他脑中盘旋，像一只嗡嗡作响的蚊子，驱之不散。他之前遇到的对手，王海的威胁是赤裸裸的恐吓，马国良的拖延是油滑的官僚主义，张建民的反对是固执的观念壁垒。这些都像是摆在明面上的敌人，目标清晰，路径明确。
可陈书记口中那种“高级的阻力”是什么？它没有实体，没有声音，却能杀人于无形。它可能是一份被故意曲解的会议纪要，一次“合理”的预算削减，一个被安插进来的、专门负责“拖后腿”的副手，甚至可能是基层执行时，那无数张看似热情、实则敷衍的脸。
这才是官场最磨人的地方。它不用刀，用棉花。它不用力，用时间。它能把英雄的棱角磨平，把壮志雄心耗尽。
林枫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种新的压力。就在他走到楼梯口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从楼下快步走上来，皮鞋踩在台阶上发出“噔噔噔”的急促声响，怀里还抱着一摞文件。
是周建国。
他已经不是黑山镇那个事事亲力亲为的镇长，而是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换了地方，换了身份，但那股子风风火火的劲头，一点没变。
周建国也看到了林枫，他先是一愣，随即加快了脚步。两人在楼梯的拐角平台处相遇。
“林县长，刚从书记那出来？”周建国扶了扶怀里的文件，压低了声音。他的眼神在林枫脸上一扫，便捕捉到了一丝凝重。
林枫点了点头。
周建国没有多问会议内容，作为办公室主任，他即将要去做的，就是落实书记的指示，召集那场半小时后的会议。他比谁都清楚这场会议的分量。
他只是凑近了半步，用更低的声音说：“刚才在楼下，碰到教育局办公室的人，一个个脸色跟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似的。我猜，你又捅马蜂窝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了然，甚至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兴奋。
林枫看着他，看到了周建国头顶的民心值：【+65，信赖\/战友】。这个数值，从黑山镇到现在，几乎没有变过。
“这次的马蜂窝，有点大。”林枫言简意赅。
“马蜂窝再大，它也怕火。”周建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和他现在的身份有些不符，却和他骨子里的性格无比契合。“你在前面冲，火把柴火的事，我来想办法。”
没有长篇大论的表态，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一句“我来想办法”，就够了。
这就是他们在黑山镇并肩作战时建立起来的默契。林枫负责提出那个看似不可能实现的目标，而周建国，则负责把所有通往这个目标的道路，用最务实的方式铺平。从乡镇到县里，这种默契，无缝衔接。
“谢了，老周。”林枫叫的不是“周主任”，而是“老周”。
“客气。”周建固拍了拍怀里的文件，“我得赶紧去安排会场，不然书记的茶凉了，我就得挨批了。你准备一下，半小时后，一场硬仗。”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抱着文件匆匆上了楼。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林枫心中那一点因为陈书记警告而生出的阴霾，消散了不少。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回到自己那间小小的办公室，秘书小芹立刻迎了上来，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
“县长，您的茶。”小芹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参与了一件大事的紧张与兴奋。
“谢谢。”林枫接过茶杯，暖意顺着指尖传遍全身。他看着小芹头顶那【+30，敬畏\/崇拜】的民心值，知道这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姑娘，已经被自己彻底“绑”上了战车。
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窗边，看向县委大楼的方向。他知道，此刻的周建国，一定已经开始了他的“战斗”。
事实也的确如此。
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办公室里，周建国放下文件，甚至来不及喝口水，就拿起了桌上的电话。他没有先打给那些参会的部门一把手，而是打给了县财政局的预算科科长，一个他当年在乡镇当财政所长时带出来的兵。
“老王，是我。”电话一接通，周建国便直入主题，“你现在，立刻，把近三年教育系统的工资发放总表、人员编制表、还有所有乡镇教学点的财政补贴明细，全部整理出来，做成电子版。要最原始的数据，一个标点都不要动。”
电话那头的老王有些疑惑：“主任，这么急？马局长他们刚报过账，数据……”
“别问为什么，也别管马局长那边的数据。”周建国的声音沉了下来，“这是陈书记马上要看的东西。数据要绝对保密，你亲自做，做好了直接发我邮箱。半小时内，能不能搞定？”
“能！保证完成任务！”一听到是县委书记要，老王的声音立刻变得响亮。
挂断电话，周建国又拨通了县府办行政科的电话。
“小李，通知一下，书记临时要在县委一号会议室开个会。你现在过去，把会场收拾一下。记住，换上那套新买的白瓷茶具，每个座位上的矿泉水牌子，用打印的，不要手写。投影仪和麦克风，你亲自去试，试两遍。半小时后，我要看到一个没有任何纰漏的会场。”
他的指令清晰、具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做完这一切，周建国才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他不是在简单地执行命令，他是在为林枫铺路。他知道，等会儿会议一开始，林枫抛出“幽灵教师”的炸弹，必然会有人以“数据不准、需要核实”为借口来拖延。他让老王准备的原始数据，就是堵住这个借口的炮弹。
而他要求布置一个高规格的会场，则是在用一种无声的语言，向所有参会者传递一个信息：今天的会，级别很高，后果很严重，都把心思收起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林枫那张年轻却总是波澜不惊的脸，忍不住笑了笑。这小子，真是个天才，也是个惹祸精。自己跟着他，怕是以后都别想过安生日子了。可不知怎么的，这种提心吊胆、随时准备战斗的日子，竟然比坐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要带劲得多。
与此同时，县委要召开紧急会议的消息，像一阵风，迅速吹遍了县政府和相关局委办的各个角落。
县教育局局长马国良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他刚刚结束了和几个副手的紧急碰头会，可什么对策也没商量出来。林枫那句“我已经做好了调研报告”，和那个神秘的蓝色文件夹，像两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叮铃铃——”桌上的红色电话骤然响起，把马国良吓得一哆嗦。
他看着那个号码，是县委办公室的。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拿起了听筒。
“马局长，请您立刻到县委一号会议室开会，陈书记主持。”
“……好，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马国良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他知道，审判的时刻，到了。
县纪委书记办公室，陈国忠接完电话，表情严肃地站了起来。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行色匆匆的人们，眼神锐利。又是林枫。这个名字，在短短几个月内，已经第三次以这种方式，和一场官场地震联系在一起了。扶贫资金案的精准举报，还历历在目，现在，他又把刀捅向了教育系统这个马蜂窝。
“有点意思。”陈国忠喃喃自语，嘴角浮现出一抹冷峻的笑意。他喜欢这样的年轻人，有冲劲，有手段，更有胆量。
半小时后，县委一号会议室。
长条形的会议桌擦得锃亮，倒映着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崭新的白瓷茶杯里，碧绿的茶叶正在热水中缓缓舒展。
一个个在清源县跺跺脚都能引起一方震动的人物，陆续走了进来。
财政局长一脸严肃，手里拿着个笔记本，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组织部长表情平静，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探究。
纪委书记陈国忠最后一个到，他龙行虎步，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目光如炬，扫视全场。
而教育局长马国良，则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坐在最末尾的位置，头几乎要埋进胸口里，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林枫和周建国一同走了进来。林枫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仿佛接下来要讨论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全场，将每个人头顶的民心值尽收眼底。马国良的【-80，恐惧\/绝望】，财政局长的【-10，疑虑\/观望】，组织部长的【+5，好奇\/中立】，以及纪委书记陈国忠那清晰的【+25，欣赏\/期待】。
这是一场人心的博弈。
随着县委书记陈建国沉稳的脚步声，会议室的门被他的秘书从外面轻轻带上。
“咔哒”一声轻响，仿佛一个开关，将会议室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所有人都坐直了身体，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陈建国走到主位，拉开椅子坐下。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然后开口了。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马国tery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今天请大家来，是想通报一件事，也是想解决一个问题。”陈建国放下茶杯，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林枫的脸上，“我们县的教育系统里，出了一批‘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