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私信,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两秒,然后迅速锁屏。她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像是要隔绝什么正在爬上来的东西。
沈墨渊站在她旁边,眉头没松开过:“她要是真有新证据,不会只发匿名私信吓人。”
“她是在试探。”姜悦兮抬头,“她在看我们慌不慌。”
话音刚落,微博热搜突然跳了一条:#林悦回应造谣事件#,挂在第三位,后面跟着一个“爆”字。
沈墨渊点进去,第一条是林悦刚发的长文,配图三张。第一张是聊天截图,对话框里一个昵称叫“技术支援”的人说:“数据包已处理,远程清除痕迹,收费八百。”发送时间是案发当晚一点四十六分。
第二张是一段后台日志的局部截图,显示陆羽的设备在凌晨一点五十分有过一次异常登录,Ip地址被标记为境外代理。
第三张最狠——是纪检部技术员的内部工作群截图,有人发了一句:“这次帮陆哥圆一下,反正也没人查到底。”
姜悦兮看完,冷笑出声:“这伪造水平,还不如高中生p图作业。”
“但她发出去了。”沈墨渊语气沉了,“而且选在听证会休会期间,所有人都在等结果的时候。”
他们刚走出行政楼,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一群学生围在公告栏前议论纷纷,有人刷着手机抬头说:“你们听说没?陆羽找人改数据!”
姜悦兮没停下脚步。她知道,现在解释等于认怂。
回到宿舍,她打开电脑,把林悦发布的三张图一张张拖进分析软件。第一张聊天记录,字体间距不一致,发送时间的冒号是中文格式,而正常聊天软件用的是英文符号。
第二张日志,问题更明显。境外Ip的路由跳转路径全是错的,真正的代理链不会在这种时间段走东南亚节点,而且日志末尾的校验码对不上。
第三张群聊截图,最离谱。纪检部的工作群早就改成企业微信,根本不用普通微信聊天界面,更别说群里那个所谓的“技术员”,头像是半年前换的,截图里还是旧头像。
“她根本不懂技术。”姜悦兮关掉软件,“她只是找了个人,随便做了几张图,就想翻盘。”
沈墨渊靠在门边:“但她知道,大多数人看不懂这些。”
“所以她赌的是舆论。”姜悦兮站起身,“只要有人怀疑,她就能活。”
手机震了一下。陆羽发来消息:【她刚联系我,说想当面谈。】
姜悦兮回:【别见。】
【她说了你的名字。】陆羽又发。
姜悦兮盯着这行字看了三秒,回:【让她来。】
二十分钟后,林悦出现在宿舍楼下。她换了身黑裙子,头发散着,看起来比刚才会议上狼狈了些。手里抱着一个U盘。
“我只想把真相说出来。”她抬头看着姜悦兮,“不是为了洗白,是不想被你们联手毁掉。”
姜悦兮没让她进楼,就在楼下花坛边站着:“你那个U盘里是什么?”
“原始数据包。”林悦把U盘递过来,“能证明陆羽远程操控了系统日志。我花了两千块,请了校外技术团队复原的。”
姜悦兮没接:“那你为什么不直接交给纪检部?”
“因为我知道他们已经偏袒了。”林悦声音低下去,“我只想让你看看,我不是疯子,我不是凭空造谣。”
沈墨渊冷笑:“你发的那些图,连基本逻辑都不通。”
“那是我朋友做的!”林悦突然抬头,“我不是技术人员!我只能靠别人帮忙!但内容是真的!陆羽的电脑确实被远程登录过,Ip也能查到!”
“可那个Ip是你自己伪造的。”姜悦兮平静地说,“你用的代理服务商叫‘云跳板’,月费九块九,学生特惠,注册邮箱是——你大一注册的备用号。”
林悦脸色一白:“你……你怎么会……”
“你忘了,学生会报销记录里有你的网费发票。”姜悦兮看着她,“你每个月都报‘学习资料下载流量超标’,可你从没选修过大数据课。纪检部技术员顺手查了你的流量使用记录,发现你八成时间都在访问境外匿名跳转站。”
林悦嘴唇抖了抖,没说话。
“你所谓的‘技术支援’,是你自己注册的小号。”姜悦兮继续说,“你一边假装找人处理数据,一边用另一个身份收钱,再把聊天记录p出来当证据。你连收款二维码都是假的,账单编号格式都不对。”
沈墨渊补充:“你那张内部群截图,群名少了个‘部’字。你们班群都比这专业。”
林悦猛地把U盘摔在地上:“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是不是!你们从头到尾就在等我出招!”
“我们没等你出招。”姜悦兮弯腰捡起U盘,“我们只是等你把最后一张底牌亮出来。”
“那又怎样!”林悦声音发颤,“就算这些是假的,你们能证明我发帖?手机号是我的,可我根本没碰过那台电脑!你们有监控说我进去了,但你们没拍到我发帖!你们拿不出直接证据!”
“你说得对。”姜悦兮点头,“我们确实没有你按下‘发送’键的画面。”
林悦刚松一口气,就听见她说:“但我们有你删帖的记录。”
“什么?”
“你昨晚在匿名墙发帖说‘要掀桌子’,结果两分钟后删了。”姜悦兮打开手机,“系统保留了操作日志。删除动作是从你手机发出的,Ip地址是你宿舍的wiFi,设备型号是你的平板。你删得太急,忘了清缓存。”
林悦整个人僵住。
“你删帖,是因为你意识到,光靠嘴硬没用。”姜悦兮把U盘放进裤兜,“你得拿出东西来,可你拿不出来,所以只能造假。而造假本身,就是心虚。”
“你们……你们这是钓鱼!”林悦后退一步,“你们故意放风说证据完整,就等我动手!”
“没人钓鱼。”沈墨渊往前一步,“是你自己跳进坑里。你明明可以沉默,可以认错,可以争取从轻处理。可你非要证明自己是对的,非要拉所有人陪你演一场大戏。”
“因为我不能输!”林悦几乎是吼出来的,“如果我现在低头,我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可你现在更什么都没了。”姜悦兮看着她,“你不仅输了,还把自己变成了笑话。”
林悦嘴唇发白,手指紧紧掐着包带,指节泛白。
“最后问你一句。”姜悦兮声音不高,“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报复我?还是想让沈墨渊看你一眼?”
“都不是!”林悦摇头,“我只是……不想再活在你影子里了!从小到大,所有人提到我,都说‘那个跟姜悦兮一个班的女生’!我努力了四年,连一次主持活动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因为你喜欢站在台上!”
“所以你就用造谣的方式,抢 attention?”沈墨渊皱眉,“你疯了。”
“我比你们谁都清醒!”林悦冷笑,“至少现在,全学校都知道林悦是谁了。哪怕他们是骂我,我也出名了。”
姜悦兮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什么?”
“你费尽心思搞这一出,结果热搜上讨论最多的,是陆羽那天在听证会上说的话——‘我不想让她再背黑锅’。贴吧都在传他大一写的七首情诗,说他是个‘暗恋十年的纯情男’。连纪检部的技术手段都被扒出来,成了‘校园反造谣教科书案例’。”
她顿了顿:“至于你?你只是个‘为红发帖的疯女人’。没人关心你的委屈,没人记得你的名字,除了加上‘造谣’两个字。”
林悦站在原地,像被抽了力气。
“你可以继续发帖,继续造假。”姜悦兮转身要走,“但下次,记得把p图细节做好点。”
沈墨渊跟上去,回头看了林悦一眼:“你要是真想被人记住,下次试试靠本事。”
两人走出十米,姜悦兮突然停下。
“她还会再来的。”她说。
“当然。”沈墨渊点头,“她现在只剩这一条路了。”
“那我们就等着。”姜悦兮把U盘在掌心敲了两下,“看她还能编出什么新剧本。”
宿舍楼门口,林悦站着没动。风吹起她的裙角,她慢慢蹲下来,手指抠着地砖缝。
她从包里摸出另一张U盘,藏在袖口里,一直没拿出来。
这张是空的。
她知道。
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再靠近他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