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把那张补充流程单叠好塞进包里，手指还卡在拉链上，脑子里却一遍遍过着那几行字。
【我没挂你电话。】
【是手机没电自动关了。】
【洗澡是真的。】
她差点笑出来。这算什么？解释？道歉？还是沈墨渊那种人能说出的最软的话？
她刚抬脚，门又被推开，节目组的干事抱着一摞物料清单挤了进来。
“姜同学，明天彩排你来吗？沈墨渊说你要不来，整个流程都得重调。”
“我说了来，就一定会来。”她没抬眼，声音不响，但每个字都像钉进地板。
干事愣了愣，点头走了。
她走出去，走廊没人，阳光斜着切进来，落在她刚换的浅粉裙摆上。林晓说得对，她不是来求和的，是来讨债的。
手机震了一下。
陆羽：【主持搭档换人了？】
她皱眉回：【没有。】
【那你名字怎么不在流程表上？我刚看群里发的版本，你被标黄了，备注“待确认”。】
姜悦兮脚步一顿。
她翻出群文件，找到最新版流程单——她的名字在，但边上确实标了黄。
她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
不是沈墨渊动的手。他不会在群里搞这种操作。而且他前脚才让人把补充单亲手交到她手里，还手写了那几行字。
那谁改的？
正要问陆羽，他又发来一句：【别急，我帮你问了，技术组误传了旧版。已经撤回了。】
她松了口气，回了个“谢了”。
陆羽秒回：【客气啥，你可是我们主持组的颜值担当。再说了，你要是被换下去，我找谁搭讪去？】
她翻白眼，手机倒扣进掌心。
这人，追了她半年，被拒三次，还能天天笑嘻嘻地找话题，也是真豁得出去。
她刚走出教学楼，身后传来喊声。
“姜悦兮！”
回头，陆羽从台阶上跑下来，手里拎着两杯奶茶。
“给你的。”他递过来一杯，“芋泥波波，少糖去冰，你上次随口说的。”
她没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路过主持办，看见你进去。”他笑，“然后看见你出来时那张脸，跟要砍人似的。”
“我有吗？”她摸了摸脸。
“有。”陆羽点头，“像极了上周我表白被拒那天，你瞪我的样子。”
她忍不住笑了：“你能不能别提那事？”
“不能。”他耸肩，“我得让你记住，我是个深情且不轻言放弃的男人。”
她接过奶茶，吸了一口，甜度刚好。
“你到底想干嘛？”她问。
“帮你啊。”陆羽靠在墙边，“沈墨渊那人，话少得像欠费停机，做事又闷又轴。你跟他较劲，累不累？”
“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事。”他挑眉，“我追不到你，但我希望你喜欢的人，配得上你。”
姜悦兮一愣。
“你别误会。”陆羽摆手，“我不是说他不配。他是配，就是太不会表达。你们这状态再拖下去，一个憋死，一个气走。”
她低头搅着杯里的波波。
“你知道他为什么发朋友圈吗？”陆羽问。
“因为……我让他重录的。”她声音低了。
“错。”陆羽摇头，“是我拍的。”
“什么？”
“那天我在操场拍社团宣传片，正好拍到你们吵架。”他掏出手机，翻出一段视频，“你看，这是原片。”
画面里，沈墨渊站在路灯下，声音低：“我不是不想说，是怕说错。”
他抬头，眼神定住：“姜悦兮，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镜头一晃，传来陆羽的声音：“沈哥，这遍感情到位了，要不发个朋友圈？让全校都知道？”
沈墨渊沉默两秒，点头：“行。”
视频结束。
姜悦兮盯着手机，喉咙发紧。
“他本来不想发的。”陆羽收起手机，“是我劝的。我说，有些话，说一次不够，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才信。”
她吸了口气：“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看得出来，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陆羽笑了笑，“而且……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开心。你开心，我就算当个助攻，也值了。”
她眼眶有点热。
“别感动啊。”陆羽摆手，“我这助攻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以后我表白，你得认真考虑一下。”他眨眨眼。
“想得美。”她笑出声，轻轻推他肩膀。
“哎，至少笑了。”他摸摸后脑，“比昨天强。昨天你从他宿舍楼下回来，脸比冰奶茶还冷。”
她脸一僵：“你怎么知道我去了？”
“我路过啊。”陆羽叹气，“还看见他挂你电话。我当时就想冲上去踹他，但想了想，踹了他，你更不会理我了。”
她低头，吸了最后一口奶茶。
“其实……”她轻声说，“我不是非要他说多少遍。我只是想知道，我是特别的。”
“你当然是。”陆羽认真起来，“不然他干嘛为你破例？他那种人，朋友圈三年不更新，突然发情话，还不止一遍？第一遍私发你，第二遍公开。这叫什么？这叫‘我不仅要告诉你，还要告诉全世界’。”
她没说话，但嘴角微微翘了。
“所以别折腾自己了。”陆羽拍拍她肩，“你已经赢了。林悦退部，他没换你；你生气，他低头解释；你没来，他让干事专门确认。这些事，他哪件是做给外人看的？”
她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我在观察。”陆羽笑，“观察情敌，是追求者的必修课。”
她笑骂：“你能不能正经点？”
“正经不了。”他耸肩，“我一正经，你就躲我。”
她摇头，拎着空杯往垃圾桶走。
“对了。”陆羽叫住她，“校庆那天，我申请了现场摄影，帮你拍特写。”
“不用了。”
“你听我说完。”他认真道，“我不是要靠近你，是怕那天人多，他万一紧张，说不出话，至少你有个证据——他看你的时候，眼睛是亮的。”
她怔住。
“你就当……我是个备胎摄影师。”他笑，“万一主摄像机坏了，我还能救场。”
她看着他，忽然说：“陆羽，你真的挺好的。”
他一愣。
“是真心话。”她点头，“换别人，被拒这么多次早放弃了。你还能笑着帮我，说明你心里有光。”
陆羽低头笑了笑：“那光现在照别人了，但我还不瞎。”
她也笑：“谢谢你。”
“别谢太早。”他摆手，“等我哪天真放下，再谢我。”
她转身要走，他又说：“明天彩排，他要是又闷着不说话，你就直接问他——‘你是怕说错，还是怕说太多？’他要是答不上来，你就说——‘那我来说，我喜欢你，你接不接？’”
她回头瞪他：“你管得真宽。”
“助攻嘛。”他摊手，“不就是干这个的？”
她摇着头走了，脚步却比来时轻快。
第二天彩排，她提前二十分钟到。
办公室没人，她开灯，把稿子摊开。
门开，沈墨渊走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他看了她一眼，把其中一杯放在她桌上。
“美式，不加糖。”他说。
她点头：“谢谢。”
他坐下，翻开文件夹，低头核对流程。
五分钟过去，没人说话。
她盯着咖啡杯，忽然想起陆羽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合上文件夹，抬头看他。
“沈墨渊。”
“嗯？”
“你是怕说错，还是怕说太多？”
他抬眼，眼神一震。
她盯着他：“你发朋友圈，是陆羽拍的吧？”
他愣住：“你……知道了？”
“他还录了你第一遍的视频。”她声音轻了，“你说，‘姜悦兮，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沈墨渊手指微微收紧。
“你明明可以只说一遍。”她看着他，“为什么还要再录一次，发给全校看？”
他沉默几秒，抬头：“因为第一遍，只有你知道。第二遍，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她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是不会说。”他声音低，“是怕说得不够好，让你不信。”
她眼眶发热。
“所以……”她轻声问，“我是特别的吗？”
他看着她，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
伸手，轻轻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你是唯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