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推开门的时候，三号报告厅里已经坐了大半人。她没往中间钻，直接溜到最后一排靠墙的位子坐下，包往旁边一放，像是占了个座。
讲台上林悦在弄投影仪，白衬衫卷着袖子，马尾扎得利落。看见她进来，手指在遥控器上顿了半秒，没说话，笑了笑，继续点ppt。
屏幕上打出一行字：《亲密关系中的信任与边界》。
底下有人嘀咕：“这题目……怎么听着像冲谁来的？”
“别瞎猜，重点是林悦学姐亲自讲。平时听她一场讲座都抢不到。”
姜悦兮低头瞅了眼手机，录音笔还在包里，红灯亮着。她没掏出来，只轻轻按了下包面，好像在摸它还在不在。
林悦清了清嗓子：“今天聊的是，感情里出现第三者干扰，该怎么识别、怎么应对。”
台下静了。
“比如有人故意制造误会，传不实消息，甚至伪造亲密照。”她语气平，“表面关心，其实是操控。”
姜悦兮挑了下眉。
“这种事，常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林悦扫了眼台下，“可实际呢？是在拆你们的信任。”
“可万一……是真的呢？”前排女生举手，“要是对方真跟别人笑得甜、靠得近——这也算被操控？”
林悦笑：“那就看动机。是为了澄清，还是为了激化矛盾？是解决问题，还是让对方怀疑自己？”
“我觉得……”女生迟疑，“真喜欢一个人，不该轻易怀疑吧。”
“对。”林悦点头，“真正坚定的感情，经得起考验。”
姜悦兮差点笑出声。
“但有些人啊，”林悦话音一转，“就爱玩‘测试男友’那一套。发假消息、设局试探，说是看真心，其实是控制欲上头。”
底下嗡地炸开。
“哇，这是在点谁？”
“谁这么干啊？”
姜悦兮坐在后排，手指轻轻敲膝盖。没动，也没出声。从包里抽出笔，翻开本子，写了一行字：“你说的每一句，我都记着。”
林悦接着说：“还有种情况，拿‘白月光’身份压现任。说什么高中‘青梅竹马’‘唯一知己’，搞得现任自卑、不安。”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其实啊，真感情，用不着拿过去压现在。”
姜悦兮合上本子，抬头盯着讲台：“那你为什么总提沈墨渊？”
全场静。
林悦手一抖，遥控器差点掉。
“我……我没提名字吧？”
“没有。”姜悦兮站起来，声音不急，“但你从开场到现在，八次说‘高中好友’‘误会澄清’‘感情考验’，还放了张模糊合照——像素低得像十年前手机拍的，可背景里校服领结，和沈墨渊高中那款一模一样。”
林悦脸色变了：“我只是举例。”
“巧了。”姜悦兮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我也有个例子。”
她走上去，把手机递到林悦面前。
录音播放——昨晚的声音：“沈墨渊，你能不能来见我一面？我就在你们学校后门的小公园，我……我有话跟你说。很重要。”
底下哗然。
“这是林悦学姐发的？”
“她还录了音？”
林悦伸手就抢：“你偷录我？”
“不是偷。”姜悦兮往后退一步，“是你自己发的。我没删，还存了云。”
“你侵犯隐私！”
“那你发语音的时候，想过这是骚扰吗？”姜悦兮冷笑，“还是指望他半夜跑出来，被人拍张照，明天传遍全校？”
林悦咬着嘴唇：“我只是想和他谈谈！”
“谈什么？”台下有人问，“谈你们高中那点‘特殊情谊’？”
“还是谈你一次次造谣说我嫉妒、说我在图书馆哭、说他心里其实有你？”姜悦兮声音抬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说完，沈墨渊都会告诉我。”
“他……他告诉你？”
“对。”姜悦兮点头，“他还说，你上次说表妹住院，他查了医院系统，根本没这人。你说我在招新会上撞你，可那天我根本没去。”
林悦脸白了。
“你甚至找心理老师，说我怀疑男友出轨，要咨询。”姜悦兮从包里抽出一张纸，“这是老师原话记录，要看吗？”
林悦猛地后退，撞上讲台。
“你……你跟踪我？”
“我不是跟踪。”姜悦兮把纸递过去，“我是来听讲座的。顺便——验证一下，你讲的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没人出声。
有人小声嘀咕：“她赢了。”
林悦攥着那张纸，手抖。她抬头看姜悦兮，眼神从慌乱变成恨：“你以为你赢了？沈墨渊信你，是因为你现在新鲜！等他腻了，他还是会想起，谁才是真正懂他的人！”
“哦？”姜悦兮歪头，“那你懂他什么？他喝柠檬水不加糖？还是打游戏只玩辅助？”
林悦愣住。
“他讨厌别人碰他手机。”姜悦兮慢慢说，“他睡觉必须关灯，但床头要留个小夜灯。他以为没人知道他偷偷喂流浪猫，其实我见过三次。”
她顿了顿：“你呢？你说你懂他，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不让别人叫他‘阿渊’？”
林悦张了张嘴，没声音。
“因为小时候，只有他奶奶这么叫。”姜悦兮低声，“后来奶奶走了，他就再不让别人这么叫了。”
全场安静。
林悦站在台上，像被抽了骨头。
“你不是白月光。”姜悦兮收起手机，“你连影子都不是。你就是个——不肯认输的疯子。”
她转身要走。
“等等！”林悦突然喊，“你以为沈墨渊真干净？他高中时可是主动来找我的！是我拒绝他，他才……”
“才什么？”门口传来低沉的声音。
所有人回头。
沈墨渊站在那儿，手里拎着两杯奶茶，眉头锁着。
“你拒绝我？”他走进来，眼神冷，“林悦，你是不是忘了——是你追了我三个月，被我明确拒绝后，才改口说‘我们只是好朋友’的？”
林悦嘴唇抖：“我……我没有……”
“你有。”他把奶茶放在第一排桌上，一步步走上台，“你给我带早餐，坐我后排，假装偶遇，甚至在我家楼下等我。我说我不喜欢你，你说‘没关系，我可以等’。”
他盯着她：“现在倒说，是我追你？”
“你……你那时候只是没开窍！”林悦声音发颤，“等你明白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你就会回头的！”
“我回头？”沈墨渊冷笑，“我现在站在这儿，是因为悦兮告诉我你又在造谣。我来，不是为了澄清，是让你当着这么多人——把谎话说完。”
“我没有造谣！”
“那昨晚的语音呢？”他掏出手机，“我刚查了，那个号码是校园卡注册的匿名号，Ip地址在你宿舍。你凌晨两点发完语音，五分钟后删了通话记录。”
林悦猛地后退，撞倒了投影架。
“你……你查我？”
“我不查你。”他声音冷，“我是保护她。你动一次手，我就查一次。你发一条假消息，我就留一份证据。你搞一次小动作，我就翻一次旧账。”
他走到姜悦兮身边，伸手揽住她肩膀：“从你第一次造谣开始，我就在等今天。等你当着所有人，把自己的脸，一巴掌一巴掌打肿。”
姜悦兮抬头看他，眼睛亮。
“现在。”沈墨渊环视全场，“谁还有疑问？”
没人说话。
林悦站在台上，脸色惨白，手里讲义撒了一地。
“我……我只是……”她声音抖，“我只是喜欢你……”
“喜欢？”姜悦兮开口，“喜欢是希望对方幸福。你这是希望我死。”
她从包里拿出录音笔，按下停止键。
“这讲座录音，我会发到心理协会邮箱。顺便提醒大家——下次谁收到‘深夜密会’语音，记得报警。”
她拉着沈墨渊往门口走。
“等等！”林悦冲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腕，“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你不过就是长得好看点，家里有钱点，凭什么他只看你？”
姜悦兮甩开她的手，转身盯着她：“凭我敢站在这儿，凭我敢让他知道我在录音，凭我敢当着所有人说——沈墨渊是我的。”
她握紧沈墨渊的手：“而你，连承认自己喜欢他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躲在‘友情’后面，当个阴魂不散的鬼。”
林悦站在原地，嘴唇抖，一句话都说不出。
两人走到门口。
沈墨渊忽然停下，回头：“对了，忘了告诉你——心理协会副会长刚找我，说你提交的主讲申请，有三处内容抄了去年的ppt。已经上报指导老师了。”
林悦猛地抬头。
“所以。”他扯了下嘴角，“你这‘权威讲座’，怕是要变成‘学术不端通报’了。”
姜悦兮笑出声：“哎，这波啊，这波是自爆卡车。”
他们走出报告厅，门缓缓合上。
走廊尽头，保安大叔拿着对讲机走过来：“刚接到举报，说三号楼有人搞非法录音？”
姜悦兮看了眼手里的录音笔。
红灯还亮着。
她递给沈墨渊。
他接过去，顺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