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学宫如火如荼地培养着新一代,工坊的机器日夜轰鸣,边境贸易川流不息。然而,张枫深知,要真正将北疆三州乃至更广区域的人心凝聚起来,光有实力和武力还不够,必须掌握舆论的导向,拥有自己的发声渠道。在这个信息传递缓慢、多数民众目不识丁的时代,谁能更有效地传播信息、引导思想,谁就能占据无形的制高点。
他决定创办一份报纸。
这个想法同样超前。此时虽有“邸报”,但那是只在官僚体系内部流通的官方文书,内容枯燥,传播范围极其有限。张枫要办的,是一份面向更广泛人群——包括识字的中下层官吏、军中将士、商人、乃至通过扫盲和蒙学认识一些字的普通百姓——的定期出版物。
他将其命名为 《北疆新报》 ,寓意着与旧事物决裂,传播北疆的新气象、新思想。
办报的首要障碍是印刷效率。传统的雕版印刷,刻版耗时费力,成本高昂,根本无法满足定期、大规模发行的需求。张枫自然而然地祭出了另一项利器——活字印刷术。
他召集科技司的工匠,详细讲解了活字印刷的原理:用胶泥刻出单个反体字,用火烧硬,制成一个个独立的字模。排版时,将所需字模捡出,排在带有框格的铁板上,用松脂、蜡和纸灰混合物固定,然后即可涂墨印刷。印刷完毕后,将铁板加热,使固定剂融化,便可取下字模,下次排版再用。
“如此一来,一套字模便可反复使用,印制不同书籍报刊,无需每次雕刻整版,省时省力何止百倍!”工匠们立刻领悟了其中的巨大价值,激动不已。
在张枫的指导下,科技司迅速成立了“印书坊”,开始大规模烧制常用字的泥活字,并研制更适合活字印刷的油墨和纸张。同时,设计制造了用于排版的铁板、框格和用于压印的简易机械(最初依靠人力,后期计划引入水力)。
就在《北疆新报》紧锣密鼓筹备之时,张枫接到了来自京城靖安司密探的急报。朝中几位御史联名上奏,弹劾他“僭越礼制”、“擅改律法”、“与民争利”(指布匹倾销),言辞激烈,虽被皇帝暂时留中不发,但风向已然不对。
张枫冷笑一声,这正好给了《北疆新报》一个绝佳的创刊号主题。
半月之后,第一期《北疆新报》正式发行!
报纸采用粗糙但结实的北疆自产纸张,单张双面印刷,版面清晰。头版最醒目的位置,用加大号字体印着主标题:
【北疆新政惠泽百万,宵小构陷难掩天日!】
标题之下,是一篇笔锋犀利、语言直白(相较于文言文)的社论。文章并未直接点名朝廷或御史,而是大力颂扬镇北侯张枫督抚北疆以来,推行土地改革(军功授田、民屯垦殖)使万千军民安身立命;兴修水利、鼓励工商使府库充盈、市面繁荣;建立北疆银号、发行宝钞便利民生;普及教化、创立学宫开启民智、培养人才……将一桩桩、一件件惠及普通军民的政策列举出来。
然后,笔锋一转,以“闻听朝中有不明真相或别有用心之徒,诋毁我北疆新政,实乃坐井观天,不顾边民死活,其心可诛!”间接回应了京城的弹劾。文章最后呼吁北疆军民擦亮眼睛,勿信流言,团结在镇北侯周围,共同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与富足。
其他版面,则刊登了:
· 《北疆律》系列解读(一):律法面前人人平等,保护私产神圣不可侵犯。
· 白龙川水力工坊见闻:描绘水力锻锤、纺纱的壮观场景,宣扬科技带来的效率革命。
· 北疆学宫开学盛况:介绍学宫新式课程,展示北疆未来希望。
· 边境商贸繁荣,宝钞通行便利:报道商业动态,强化宝钞信用。
· 一则来自江南的“趣闻”:隐晦提及江南某地士绅因布匹滞销而迁怒于织户,引发骚乱(真假掺半),与北疆的安定繁荣形成对比。
· 甚至还有一小块区域,公布了近期因贪污、渎职被律法司查处的几名小吏的名单和处罚结果,彰显北疆吏治清明。
第一期《北疆新报》以极低的价格(几乎成本价,由总督府补贴)在朔风城及北疆各主要城镇发行。早已接到通知的各级官府、军营、学堂、商号,纷纷组织人员购买、宣读(对不识字者)。
效果是爆炸性的!
对于识字者,报纸上那些与他们切身相关的内容、直白的语言、以及对朝廷不公指控的有力回击,让他们看得热血沸腾,对北疆的归属感和对张枫的拥戴之情更上一层楼。
对于不识字的老百姓,当识字的乡邻、军官或吏员在村头、市集大声宣读报纸内容时,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系统地了解到“侯爷”为他们做了多少实事,也知道了原来遥远的京城里还有人想破坏他们的好日子。一种朴素的感激与愤慨交织的情绪,在民间迅速蔓延。
“说得好!侯爷就是咱们的再生父母!”
“那些京城的老爷们懂什么?他们就知道收税!”
“这报纸真是好东西,以后啥事都瞒不了咱了!”
《北疆新报》一炮而红,迅速成为了北疆最具影响力的舆论工具。它不仅是新闻的传递者,更是政策的宣讲台、思想的引导者和凝聚人心的粘合剂。
张枫通过这份小小的报纸,成功地将自己的政策、成就和理念,直接传递到了北疆军民的面前,绕开了可能被旧势力把持的中间环节,也有效地对冲了来自外界的负面信息。
舆论的喉舌,已然掌握在手。这无声的刀笔,其威力在某些时刻,或许更胜于千军万马。随着《北疆新报》的定期发行和活字印刷术的推广,北疆的声音,将不再局限于三州之地,终有一天,会传遍天下,撼动旧世界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