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铺就的观礼台前,军政司的将领们按着腰间佩刀,眼神紧盯着河岸边三座黑瓦红墙的工坊;前排的百姓踮着脚,孩童骑在父亲肩头,手里还攥着刚从集市买的糖糕;最前排的几位老铁匠,袖口卷得老高,露出布满老茧的手臂,目光死死锁着工坊门口那露出半截的巨大水轮,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辰时三刻,张枫与鲁平并肩走上观礼台,身后跟着几位水力坊的核心匠人。鲁平手里捧着一面青铜令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这令牌一落,便是三座工坊同时启动的信号。“开闸!”随着张枫一声令下,鲁平猛地将令牌掷向台下,早已候在引水渠旁的工匠立刻转动绞盘,厚重的木闸缓缓升起,湍急的河水如脱缰的野马,顺着三条分流的渠槽,分别冲向三座工坊。
最先传来动静的是水力锻锤工坊。“吱呀——”一声悠长的木轴转动声后,工坊内突然响起“哐!哐!哐!”的巨响,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围观人群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又忍不住往前凑。透过工坊敞开的大门,能看到巨大的立式水轮在水中飞速转动,轮轴上的凸轮随着旋转,一次次顶起连杆,带动着房梁上悬挂的数百斤锻锤,稳稳地砸在下方烧红的钢坯上。火星如金雨般溅落在青砖地面上,原本需要五个壮汉轮流挥锤两时辰的钢坯,不过半炷香时间,便被锻打得初具雏形。人群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铁匠突然红了眼眶,伸手抹了把脸,喃喃道:“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有劲的锤,以后咱北疆的兵器,定能更锋利!”
话音未落,旁边的水力鼓风及粉碎工坊也传来动静。几台卧式水轮在平缓的水流中转动,轮轴通过齿轮带动着工坊内的巨型皮囊。“呼——呼——”皮囊鼓胀又收缩,发出低沉的呼啸,源源不断的空气被压入不远处的小型高炉。原本橘红色的炉火瞬间变得白炽,连隔着数十步的围观者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另一侧的颚式破碎机更是让人惊叹,石质的巨颚在水力驱动下一张一合,“咔嚓”一声便能将人头大小的铁矿石咬成碎块,碎矿石顺着斜槽落入下方的竹筐,不过片刻便堆起了小半筐。负责冶炼的官吏快步走到张枫面前,拱手笑道:“侯爷!这鼓风力度,比之前三十匹马拉的风箱还强,炉温至少升了两百度!”
最让百姓沸腾的,当属水力磨坊。当巨大的石磨在水轮带动下开始转动,磨坊内的妇人将一筐小麦倒入磨眼,雪白的面粉便顺着磨盘的缝隙,如瀑布般流入下方的木槽,再通过水力驱动的筛粉机筛去麸皮,落下的面粉细腻得能随风飘起。几位带着布袋的百姓被允许上前,捧着温热的面粉,激动得语无伦次:“这面粉比家里磨的细多了!以前磨一斗麦要磨一下午,这机器一盏茶的功夫就成了!”人群中响起阵阵欢呼,孩童们围着磨坊跑圈,嘴里喊着“水转磨!水转磨!”,声音在河谷间久久回荡。
日头渐渐升高,三座工坊仍在不知疲倦地运转。锻锤的敲击声、鼓风的呼啸声、石磨的转动声,与百姓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北疆从未有过的热闹景象。张枫站在观礼台上,望着那奔腾的河水驱动着巨大的水轮,眼底满是欣慰——从图纸上的线条,到如今轰鸣的工坊,这轮转的不仅是水轮,更是北疆发展的脚步。从今往后,这白龙川的水,将化作北疆最坚实的动力,推着军工、民生一步步向前,在这片土地上,书写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