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
能坐在这里的，无一不是跺一跺脚，就能让某个行业抖三抖的顶尖大佬。
往常的战略会，气氛虽严肃，但总归是轻松的。
大家喝着咖啡，聊着百亿千亿的项目，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但今天，气氛不对。
很不对。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主位上，王首富靠着椅背，手里慢悠悠地盘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
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可越是这样，高管们的心里就越是擂鼓。
昨天半夜，董事长毫无征兆地在群里发了那么两条消息。
成本控制？
还要分享一个“发生在他身边的小案例”？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出事了。
集团内部，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烧钱烧过了头，惹恼了董事长，今天要拿来祭天了？
一时间，人人自危。
尤其是刘副总，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喉咙口。
他负责的那个新能源项目，上个季度刚刚超了三十个亿的预算。
那份报告，他压了好几天，迟迟没敢交上去。
董事长今天这阵仗……不会就是冲着他来的吧？
刘副总感觉自己的衬衫后背，已经开始发黏了。
“咳。”
王首富终于开口。
他放下手里的核桃，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猛地一缩。
“在座的各位，都是跟着我打江山的老人了。”
“什么叫开源，什么叫节流，不用我多说。”
“但懂，不代表能做到。”
会议室里，针落可闻。
刘副总的头，埋得更低了。
完了。
这开场白，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念他的名字。
“我们集团，家大业大，一年几千个亿的流水，很多人慢慢就对钱，没概念了。”
王首富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觉得超个几亿的预算，不是什么大事。”
“觉得花几千万搞个排场，理所应当。”
“慢慢的，手就松了，心就大了，忘了我们当年是怎么一分钱一分钱抠出来的。”
刘副总已经能感觉到，周围同事投来的、若有若无的视线。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当场从这栋楼上跳下去。
然而，王首富却话锋一转。
“我今天，不是来批评谁的。”
“我只是想跟大家分享一个故事。”
“一个就发生在昨天晚上的，真实的故事。”
“一个年轻人，他名下，有几十辆全球顶级的限量版跑车。布加迪，帕加尼，柯尼塞格，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应有尽有。”
高管们精神一振。
几十辆？还都是顶级限量版？
这手笔，就算是他们这些身价百亿的富豪，也玩不起。
这是哪家的公子哥？
“这些车，每一辆都价值不菲。它们停在车库里，每年的保险、保养、维护、以及安保人员的费用，加起来……”
王首富淡淡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超过三千万。”
“嘶——”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整齐划一的抽气声。
三千万！
一年什么都不干，光是养着一堆停在车库里吃灰的铁皮疙瘩，就要烧掉三千万！
这败家程度，简直骇人听闻！
“昨天晚上，这个年轻人，做了一个决定。”
王首富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脸上那无法掩饰的震惊，心里爽得简直要开花。
“他决定，把这些车，全都卖了。”
“一辆，不留。”
轰！
这句话，比任何数据都更具冲击力。
所有高管的大脑，瞬间宕机。
卖了？
全都卖了？
为什么？
刘副总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觉得这是自己将功补过的绝佳机会！
他“噌”地站起身，脸上挤出无比钦佩的表情，声音洪亮地说道：“王董，我明白了！”
“这位年轻人，一定是幡然醒悟，决定戒除奢靡，投身实业了！这种魄力，非常人所能及！这绝对是一位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的商业奇才！”
他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既点明了“成本控制”的主题，又狠狠吹捧了董事长口中的这个“年轻人”。
其他高管也如梦初醒，立刻跟着附和。
“是啊！一年三千万的负资产，说砍就砍，这决心，太可怕了！”
“我猜这位高人，一定是厌倦了资本游戏，想要返璞归真了！”
“王董，您说的这位，到底是哪路神仙？快给我们引荐引荐，我们也好当面讨教一番啊！”
听着众人发自肺腑的吹捧，王首富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
“你们都猜错了。”
“他不是什么商业奇才，更不是什么返璞归真的高人。”
“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你们口中，那个扶不起的阿斗，那个只知道惹是生非的败家子。”
高管们面面相觑。
扶不起的阿斗？
败家子？
这说的是谁？
整个华夏，能配得上这个称呼，又跟董事长关系如此之近的……
一个让他们不敢相信，但又呼之欲出的名字，同时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不会吧？
刘副总的心脏狂跳起来。
绝对不可能！
那个二世祖，除了会用钱砸人，还会干什么？
他懂什么叫成本控制？
他连成本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王首富看着他们脸上那副活见鬼的表情，慢悠悠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这个年轻人，就是我的儿子。”
“王斯葱。”
“……”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长达十秒钟的，墓地般的寂静。
所有高管，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原地。
他们的嘴巴，微微张着。
他们的眼睛，瞪得溜圆。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耳鸣。
王斯葱？
这个二世祖，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先是赤手空拳抓了跨国通缉犯。
又用神鬼莫测的商业手段，打残了袋鼠外卖的城西片区。
现在，居然要把自己当命根子一样宝贝的跑车，全都卖了？
还他妈的是为了……成本控制？
王首富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心中的得意和骄傲，已经快要从胸膛里溢出来了。
他缓缓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一头俯瞰羊群的狮子。
“我儿子，那个你们眼里的败家子，在外面送了几天外卖，吃了几天苦头，就知道什么是成本控制了。”
“他就知道，一年三千多万的开销，是多么愚蠢的浪费。”
“他都知道，要把这些钱，省下来，投入到真正的事业里去。”
“那么……”
王首富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刘副总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
“你们呢？”
“你们这些拿着上亿年薪的集团精英。”
“你们的‘成本控制’，又体现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