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来我往,在河滩上展开激战。完颜哈力的大刀势大力沉,每一刀都带着破风之声,试图以蛮力压制岳飞;而岳飞的枪法灵动飘逸,沥泉枪如灵蛇吐信,招招不离完颜哈力要害。枪刀交锋,声响不绝,震得周围士兵耳膜发疼。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河滩上,照亮了两人激战的身影。岳飞渐渐发现,完颜哈力虽勇,却不善变通,刀法虽猛,却破绽渐露。他心中一动,故意卖了个破绽,左肩微微一沉。完颜哈力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大刀全力劈下,想要将岳飞劈成两半。
就在大刀即将及身的瞬间,岳飞猛地一夹马腹,胯下战马人立而起,他趁势腾空跃起,沥泉枪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长虹贯日般,直刺完颜哈力的面门。完颜哈力大惊失色,想要回刀格挡,却已来不及。
“噗嗤!”
枪尖精准地刺穿了完颜哈力的头盔,直入其眉心。完颜哈力双眼圆睁,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九环大刀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在河滩上。岳飞手腕一拧,枪尖搅动,鲜血混合着脑浆喷涌而出。他猛地抽回长枪,完颜哈力的尸体从马背上坠落,重重地摔在泥地里,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统领死了!统领死了!”金军士兵见主将被杀,顿时军心大乱,再也无心恋战,纷纷丢盔弃甲,向河边逃窜。
“弟兄们,杀!”王棣见岳飞得手,高声喝令,率领大军从营中杀出。杨再兴一马当先,滚银枪横扫千军,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所到之处,金军士兵纷纷落马。朱淮率领弓弩手紧随其后,箭矢如雨点般射向逃窜的金军,惨叫声此起彼伏。
河滩上,宋军将士如虎入羊群,与金军展开殊死搏杀。芦苇丛中,许青率领的刀盾营也冲了出来,截断了金军的退路。金军腹背受敌,溃不成军,纷纷跳入河中,试图泅水逃生,却被宋军的箭矢射杀,河面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河水被染成了暗红色。
激战至正午,金军三万大军全军覆没,竹芦渡的河滩上,尸体堆积如山,兵器甲胄散落一地。宋军将士虽也伤亡惨重,但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疲惫的眼神中透着坚毅的光芒。
王棣缓步走到岳飞面前,只见岳飞银甲上沾满了鲜血,沥泉枪的枪尖还滴着血珠,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挺拔如松。王棣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赞许:“鹏举,今日你阵斩完颜哈力,立下不世之功,我定上书朝廷,为你请功!”
岳飞躬身道:“末将不敢居功,此乃将军运筹帷幄,将士们奋勇杀敌之功。”
王棣哈哈大笑:“好一个谦逊的鹏举!但功过需分明,你今日之功,足以彪炳史册。”他转身对身旁的文书道:“传令下去,岳飞阵斩金军主将完颜哈力,厥功至伟,升武功郎,赏银百两,绢二十匹!”
“谢将军!”岳飞再次躬身,声音铿锵有力。阳光洒在他的银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沥泉枪的枪尖在阳光下闪烁,仿佛在诉说着这场胜利的荣光。
王棣望着河滩上欢呼的将士,又望向北方完颜粘罕大军来犯的方向,心中知道,竹芦渡的胜利只是又一场序幕。但此刻,握着手中的“破虏”剑,看着身旁忠勇的将士,他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宗帅的嘱托、百姓的期盼、家国的重任,都化作了胸中不灭的火焰,支撑着他继续前行,守护这风雨飘摇的中原大地。
竹芦渡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河滩上的血腥味混着芦苇的湿腥,在正午的阳光下蒸腾成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宋军将士们正忙着清理战场,断裂的兵刃、破损的甲胄散落各处,与遍地暗红的血渍凝结在一起,踩上去发出“咯吱”的闷响。几名伤兵靠在芦苇丛边,军医正用烈酒清洗伤口,惨叫声此起彼伏,却被不远处此起彼伏的欢呼盖过——那是士兵们在清点战利品,金人的头盔、弯刀、战马,堆得像小山一般,阳光洒在冰冷的金属上,反射出刺眼却又解气的光。
杨再兴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疤痕,此刻正提着一桶河水,狠狠泼在脸上,冲刷着溅在上面的血污。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滚落,砸在脚下的泥地里,晕开小小的湿痕。他身旁的朱淮正指挥弓弩手收拾箭矢,那些染血的箭簇被逐一拔下,断折的弓臂堆在一旁,几名工匠正拿着刨子、麻绳紧急修补,木屑纷飞间,透着一股战后的忙碌与生机。
许青带着三百死士,正将金军尸体推入黄河,河面之上,浮尸随波逐流,暗红色的血水顺着水流蔓延,与远处清澈的河水泾渭分明,像是大地裂开的一道伤口。百姓们提着食盒,络绎不绝地赶来,竹篮里的麦饼还冒着热气,陶罐中的米汤飘着淡淡的米香,老人们拉着士兵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感激的话,孩童们则围着缴获的金人弯刀,好奇地探头探脑,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对英雄的崇拜。
王棣立于土坡之上,“破虏”剑斜挎腰间,银甲上的血渍经阳光暴晒,已凝作深褐的斑块,像是刻在甲胄上的勋章。他望着眼前军民同乐的景象,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心中却仍有沉甸甸的分量。竹芦渡这一战,虽斩了完颜哈力,灭了三万金军,却也折损了两千余名弟兄,那些年轻的面孔,昨日还在阵前奋勇杀敌,今日便已化作河滩上冰冷的尸体,想到此处,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虎头湛金枪,那上面的刀痕剑伤,都是历次征战留下的印记。
岳飞正站在河滩中央,几名亲兵正为他擦拭银甲上的血污,那套银甲已有些磨损,肩甲处还留着一道深深的刀痕,正是昨日与完颜哈力激战之时留下的。他手中的沥泉枪斜插在地上,枪缨上的红绸早已被血浸透,凝结成暗红色的硬块,枪尖上的血迹顺着枪身缓缓滴落,在泥地里砸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洼。一名白发老丈提着一壶米酒,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将酒壶递了过去:“岳将军,喝口酒暖暖身子,你们都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啊!”
岳飞躬身接过酒壶,目光温和地望着老丈,声音浑厚而谦逊:“老丈客气了,保家卫国本是我等本分,多亏了乡亲们的支持,我等方能取胜。”他拔开壶塞,仰头饮了一大口,米酒的辛辣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连日征战的疲惫,也让他想起了竹芦渡百姓的恩情——昨夜大军粮草不济,正是这些乡亲们连夜筹措,送来麦饼米汤,才让将士们有了再战之力。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东南方向传来,打破了营中的祥和。那马蹄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急迫,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宋军骑士策马狂奔而来,胯下战马浑身是汗,鬃毛凌乱,骑士身上的铠甲布满尘土,甚至有几处破损,显然是长途奔袭而来。他手中高举着一面黑色的旗帜,旗帜上绣着“东京留守司”四个大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是东京来的传令兵!”张宪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迎了上去。杨再兴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握紧了手中的滚银枪,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粘罕的大军还在北方虎视眈眈,此刻东京突然派人来,不知是福是祸。
那骑士奔至营前,猛地勒住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前蹄踏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他翻身下马,踉跄了几步才站稳,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水与尘土,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封的文书,高高举起,声音嘶哑地喊道:“东京留守司急令!请王将军、岳将军即刻接令!”
王棣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快步走下土坡,岳飞也紧随其后,两人并肩站在传令兵面前。王棣伸出手,指尖触及文书的封皮,只觉一片冰凉,那是用上好的桑皮纸制成的文书,封口处盖着一枚鲜红的火漆印,印文是“东京留守司印”五个篆字,清晰而威严。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火漆,展开文书,只见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墨色深浅不一,显然是仓促之间写就。文书的开头便是“杜”字,落款处赫然是“东京留守杜充”,下面还盖着一方朱红大印。王棣逐字逐句地读下去,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握着文书的手指也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指节泛出青白色。
岳飞见他神色不对,心中也泛起嘀咕,忍不住轻声问道:“大哥,杜留守有何军令?”
王棣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岳飞身上,那目光中满是不舍与无奈,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他深吸一口气,将文书递了过去,声音低沉地说道:“鹏举,你自己看吧。杜留守令你即刻率本部人马,从竹芦渡启程,返回开封府,听候调遣。”
“什么?”岳飞接过文书,快速浏览一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眉头紧紧锁起。他手中的沥泉枪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枪身微微颤动,发出一阵细微的嗡鸣。竹芦渡的胜利刚刚落幕,粘罕的十万大军还在北方虎视眈眈,此刻正是乘胜追击、巩固防线的关键时刻,杜留守为何突然要调他回开封?
杨再兴性子最是急躁,闻言立刻上前一步,滚银枪在手中一转,枪尖戳地溅起一片火星,沉声道:“大哥,这杜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竹芦渡刚打了胜仗,正是用人之际,为何要调鹏举回开封?难道他不知粘罕大军旦夕便至吗?”
张宪也眉头紧锁,双眼眯起,沉声道:“杜留守此举,怕是另有深意。如今东京局势复杂,他突然调岳将军回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朱淮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忧虑:“岳贤弟乃我军猛将,阵斩完颜哈力,士气正盛,此时调走,无疑是断了我军一臂。”
王棣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走到一旁,望着滔滔东去的黄河水,心中五味杂陈。他与岳飞相识多年,从结义以来,一同征战沙场,出生入死,早已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岳飞的忠勇、谦逊与谋略,都让他极为赏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怎舍得让这样一员猛将离开?
但他深知军令如山,杜充身为东京留守,手握重兵,其军令不可违抗。宗泽病逝后,杜充接任东京留守,此人性格刚愎自用,心胸狭隘,与宗泽的仁厚宽宏截然不同。王棣心中虽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他身为东京留守司下辖将领,必须服从杜充的调遣。
“杜留守的军令,不容违抗。”王棣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坚定却带着一丝疲惫,“鹏举,你虽归我节制,但东京留守司的调令,我亦无权阻拦。”他走到岳飞面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银甲碰撞发出“铛”的一声轻响,“我知道你心中不舍,我又何尝不是?竹芦渡的防线,还需你我一同坚守,只是军令如山,只能从命。”
岳飞垂下眼眸,望着手中的文书,指尖紧紧攥着纸边,将那桑皮纸攥得皱起。他想起了宗泽元帅的嘱托,想起了竹芦渡百姓的期盼,想起了与将士们一同浴血奋战的日夜。但他深知自己身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杜充的调令虽不合时宜,他却不能违抗。
片刻之后,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的迷茫与不舍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与决绝。他将文书揣入怀中,对着王棣躬身行了一礼,声音铿锵有力:“末将遵命!即刻整顿兵马,返回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