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深吸一口气,扶起林疏影:“林姑娘不必担忧。我乃陛下钦点,盐政厘定专司协理,翰林待诏,容行简!”
容行简?!
颖儿猛地瞪大眼睛。
那个新科探花?!而且还是盐政厘定专司协理?
她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容大人!”她激动得浑身发抖,又要跪拜。
容与止住她,眼神凝重:“林姑娘,你提供的线索至关重要!佛堂密格?好!”她目光如电扫视四周,“如今贾刘等蠹虫已在网中,只待最后收网!你可知道密格开启之法?刘福那老滑头只说在佛堂底下,并不知详情。”
颖儿立刻点头:“奴婢知道!是旋转观音像左手持的净瓶!连转三下为号,密格就在莲座正下方!贾富贵曾有一次醉酒得意忘形,当着夫人的面演示过一次!”
“好!”容与眼中精光一闪,“明彻!”
容易的身影无声出现在院门口:“公子!”
“守住院门!放倒所有靠近之人!若有紧急,发信示警!”
容与果断下令,随即看向林疏影:“林姑娘,随我来。我们去请这尊泥塑的菩萨……开金口!”
她当先推开了佛堂虚掩的门扉。
一股混合着浓重檀香和尘封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月光透过高窗,隐约照亮了正中央莲花座上那尊慈眉善目的白玉观音像。
她拈花垂目,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带着一抹亘古不变的悲悯笑容。
容与毫不犹豫,依照颖儿的指引,快步走到那尊白玉观音像前。
她伸出双手,稳稳握住观音像左手所持的净瓶,屏息凝神,手腕发力,按照“左三圈”的暗号,沉稳而有力地转动。
“咔哒……咔哒……咔哒……”三声清脆的机括咬合声在寂静的佛堂内响起,如同敲击在人心之上。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嘎吱”声传来。
观音像下方的莲花座底座,竟缓缓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
暗格内,赫然整齐地码放着几本厚厚的、封面无字的账册,以及一叠用油布包裹、捆扎得严严实实的书信!
容与眼中精光爆射。
她迅速探手,将账册和书信全部取出。
这账册入手沉重,仿佛承载着无数冤魂的血泪与滔天罪恶。
她快速翻开最上面一本账册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条目,清晰记录着贾府、刘府与其他盐商历年走私私盐的数量、时间、路线、接应人,以及贿赂各级官员的明细。
时间、地点、人物、金额,触目惊心!
而那油布包裹的信件,封皮上赫然有“海阎王亲启”、“黑蛟密呈”等字样。
铁证如山!
“成了!”容与低喝一声,将账册信件迅速塞入怀中特制的防水油布袋内,贴身藏好。
就在这时,佛堂虚掩的门被猛地推开。
叶润章的身影如同疾风般卷入,脸上带着一丝急迫:“行简!得手了?!”
“得手了!”容与点头,将油布袋按在胸口,“贾刘勾结海盗、走私私盐、贿赂官员的账册信件,全在此处!”
叶润章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随即又转为凝重:“好!岳大人那边……快顶不住了!刘金那老狐狸起了疑心,刚才席间突然发难,质问‘张魁’为何对‘黑蛟’手下几个头目的绰号支吾不清,贾富贵也起了疑窦。”
“岳大人索性掀了桌子,现在厅里已经打起来了!护卫越来越多,岳大人正带着人且战且退,往这边佛堂方向靠拢。他让我先来护你!”
容与心头一凛。
果然!刘金这条老狗不会甘愿赴死。
“林姑娘!”
叶润章目光转向惊魂未定的林疏影,语速飞快:“此地凶险!你立刻带着账册信件,随这两位天隼司的兄弟从后园角门离开!”
“他们护送你直奔运河码头!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务必保全证据!你父亲沉冤,全系于此!”
林疏影看着叶润章和容与,眼中含泪,用力点头:“大人放心!民女拼死也会护住证据!”她接过一名缇骑递来的包裹,将油布袋小心藏入怀中。
“快走!”叶润章低喝。
两名天隼司缇骑立刻护着林疏影,如同三道轻烟,悄无声息地没入佛堂后方的黑暗之中,朝着后园角门方向疾驰而去。
叶润章和容与、容易三人冲出佛堂小院。
刚踏上连接佛堂与主园的回廊,便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激烈的金铁交鸣之声和怒喝惨叫声。
只见前方月洞门处,岳行如同猛虎出柙,手中那柄狭长弯刀舞动如风,刀光霍霍,卷起一片腥风血雨。
他刀法狠辣刁钻,每一刀劈出都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刀锋过处,残肢断臂横飞。
鲜血染红了他玄色的劲装,脸上那道刀疤在火光下更显狰狞。
岳行身边只剩下三名天隼司精锐,背靠背互相掩护,死死守住月洞门狭窄的入口,抵挡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贾府护卫和盐商豢养的死士,地上已躺了七八具尸体!
“岳大人!”叶润章高喊一声!
岳行闻声,一刀劈开一个扑上来的护卫,抽空回头瞥了一眼,看到叶润章和容与无恙,眼中戾气稍减,吼道:“叶呆子,护好容行简!往假山那边退,那里地形复杂!”
他的声音沙哑,早没了之前伪装张魁时的闽地口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战意更盛。
“走!”叶润章一把拉住容与,容易断后,三人朝着岳行所指的、位于回廊另一侧、怪石嶙峋的假山群方向冲去。
然而,他们刚冲出几步,侧面回廊的阴影中,突然窜出五六名手持钢刀、面目凶狠的护卫!
显然是贾富贵安排的伏兵!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领头一个疤脸汉子厉声喝道,挥刀直扑冲在最前的叶润章!
叶润章脸色一变!
眼看钢刀带着寒光劈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就想后退躲闪!
“文泽兄!拔刀!”容与在他身后急喝!同时手中匕首已如毒蛇吐信,精准地格开另一名砍向叶润章侧翼的钢刀!
叶润章手忙脚乱地去拔腰间的刀,动作笨拙无比。
——他虽扮作护卫,腰间也挎着刀,但……他根本不会武功啊!岳夫人当年逼他习武,他偏拧着性子不肯学,只勉强学了点骑射等君子六艺,刀剑拳脚是一窍不通。
那疤脸汉子眼中闪过一丝狞笑,刀势更急,直取叶润章脖颈!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千钧一发!
“锵!”
一道雪亮的刀光如同匹练般从叶润章身侧掠过,精准无比地架住了疤脸汉子致命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