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崩解的脆响与空间之门湮灭的微光同时炸开,如同在酷星星域亘古不变的寂静中投下惊雷——赵诗雅遗留在此的最后痕迹彻底消散的刹那,域内那几位沉睡万载的创始者竟同时睁眼。
他们盘踞在星海褶皱的王座上,指尖缠绕的天道法则骤然躁动。
要知道,自苦行星域诞生以来,无数生灵在这片天地挣扎,却从未有人能挣脱他们亲手编织的天道枷锁。
那枷锁是规则的具现,是权威的象征,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个存在的魂魄里。可此刻,不仅有人撕碎了枷锁,竟连那截断裂的锁链都被彻底带离了域内,仿佛在无声嘲讽着他们的掌控力。
“放肆!”低沉的怒喝在虚空回荡,震得无数星辰摇摇欲坠。创始者们眼中翻涌着混沌色的怒火,他们不容许任何变数挑战既定的秩序。
下一秒,执法殿的流光撕裂云层,那些身披暗金战甲的执法者如同蜂群般涌出,手中的法则之链在虚空中拖曳出刺目的轨迹。
一寸寸排查着空间的每一处褶皱,连微尘般的空间碎片都被反复扫描——他们要找到那扇被带走的空间之门的残留气息,要将那个胆敢挑衅天道的存在抓回来挫骨扬灰。
然而此时,赵诗雅早已踏过界域的门槛。
她的身影在星河流转中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光轨,身后是酷星星域越来越远的轮廓,那片曾试图禁锢她的天地,如今已追不上她超脱后的脚步。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离去,却将两个身影彻底暴露在风暴中心。
天天和兰兰蜷缩在破碎的陨石带后,掌心的冷汗浸湿了彼此交握的手。他们与赵诗雅一同踏入这片域土,早已被天道法则默认为共生体。
当赵诗雅渡劫成功、携锁链离去的瞬间,两人身上与她相连的气息便成了最醒目的标记。
执法者的探查波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他们藏身的角落,远处,创始者的威压如同实质的乌云压下来,连星光都被染成了肃杀的灰黑色。
“他们来了。”兰兰的声音发颤,却死死按住想要冲出去的天天,“诗雅姐让我们等她,我们不能在这里送命。”
可执法殿的号角已经在虚空响起,带着审判意味的锁链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曾经的同伴远在界域之外,而他们,成了这场权威震怒下,首当其冲的祭品。
执法者的怒吼尚未在虚空散尽,漫天锁链已如银蛇狂舞,带着天道法则的凛冽寒光,从四面八方朝着天天和兰兰绞杀而来。
那锁链表面流转着金色符文,每一寸都透着禁锢生灵的霸道,仿佛要将这片空间都勒出裂痕。
兰兰瞳孔骤缩,握紧手中轮回棒的刹那,漆黑如墨的冥域骤然铺开。那是片无光无界的领域,无数半透明的冤魂从虚无中浮现,带着亘古的怨怒咆哮嘶吼。
天道锁链一头扎进冥域,如同陷入泥沼般骤然停滞——这些专为锁住活人生魂而设的锁链,对上无边阴魂竟毫无用武之地,反被冤魂们蜂拥而上,死死缠咬拖拽,金色符文在阴魂的冲撞下明灭不定。
“就是现在!”天天低喝一声,指尖泛起幽蓝微光,时间长河的虚影在他身后一闪而逝。
刹那间,漫天锁链的速度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原本雷霆万钧的攻势骤然放缓,慢得如同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
那些锁链在空中凝滞、翻转,每一寸移动都清晰可见,宛如被按下慢放键的影像,连表面符文闪烁的频率都变得迟缓无比。可就在这极致的缓慢中,空间法则却如附骨之疽,愈发浓重地缠绕在锁链上,试图以空间禁锢打破时间的滞涩。
就在两股力量僵持的瞬间,一道黑色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两人身侧。那身影模糊不清,仿佛由纯粹的阴影构成。
只在抬手时,一股极致的阴冷凭空弥漫——那是比冥域更虚无、比真空更空旷的力量,带着能吞噬一切存在的死寂。
他手掌微挥,漫天锁链像是遇到了克星,金色符文瞬间黯淡,紧接着寸寸崩裂,转瞬间化为齑粉飘散。
更可怕的是,这股虚无之力顺着锁链回溯,如同一道无形的闪电,精准地击中了操控锁链的执法者。
那些身披暗金战甲的身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接触到力量的刹那消融,从实体化作虚无,连一丝气息都未留下。
“跟我走。”低沉的声音响起,方宇的分身显出身形,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天天和兰兰,随即转头望向整片苦行星域。
他抬手一撕,一道冒着灰白虚无之气的时间黑洞骤然出现在虚空,黑洞边缘扭曲着光影,所过之处,星辰、法则、甚至空间本身都在被无声侵蚀,仿佛要将整个宇宙都拖入无始无终的虚无。
三人纵身跃入黑洞,身影瞬间被吞噬。而此时,苦行星域的创始者们已然赶到,数只覆盖着星云的巨手猛按向黑洞边缘,试图阻止这吞噬一切的恐怖存在。
可指尖刚触碰到黑洞的虚无之气,那股能消融万物的力量便顺着手臂蔓延,金光流转的神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斩!”创始神们果断断喝,硬生生斩断被侵蚀的手臂,金色的神血滴落在虚空,瞬间被黑洞的余波吞噬。
他们望着那道逐渐收缩、最终彻底消失在星域中的黑洞,额头竟渗出冷汗。
“此等存在……绝不可招惹。”一位创始神沉声说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忌惮。
方才那股虚无之力,竟连他们的本源都能轻易消融,这已远超他们对力量的认知。
踏出时间黑洞的刹那,周遭的光影骤然切换——酷星星域的肃杀星光被浓稠如墨的暗物质取代,脚下是流转着紫黑色光晕的星云大陆,抬头可见无数扭曲的时空碎片悬浮在天幕,这里便是方宇所处的暗黑星域。
“诗雅姐!”兰兰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视线瞬间锁定了天空中那道奇异的景象:赵诗雅的身影化作一座古朴石门,门扉上雕刻着亿万星辰的轨迹,氤氲的白光从门缝中溢出,仿佛连通着某个未知的界域。
下一秒,她的身形从门内缓缓踏出,衣袂上还沾着界域穿梭的星尘,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时,终于卸下了所有紧绷。
就在这时,暗物质星系的深处传来空间褶皱的轻响。方宇的本体缓缓走出,他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灰雾,那是比黑洞更纯粹的虚无之力,连光线都在他身侧扭曲、湮灭。
当他看见赵诗雅三人时,眼底翻涌起难以掩饰的暖意,唇角微微扬起,可伸出的手却在半空中猛地顿住,随即攥紧了拳。
“别过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身上的虚无之力还无法完全收敛,碰到就会腐蚀你们的神魂。”
天天已经迈开的脚步僵在原地。眼前的方宇熟悉又陌生:他分明站在那里,轮廓清晰,可周身的气息却像随时会融入虚空;
他眼中的关切真切无比,却被一层无形的壁垒隔绝开来。这是他们相识万年来,第一次见他如此孤独地站着,像一颗悬浮在宇宙中的孤星,看得见,摸不着。
话音未落,方宇身旁的黑色分身化作一缕青烟,汇入他的体内。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向远处那座矗立在暗物质山脉之巅的宫殿——殿宇由暗金色的未知矿石筑成,檐角悬挂着流转时间光泽的铃铛,正是暗黑星域初代创始之主的遗迹。
“去那里说吧。”
穿过弥漫着暗能量的走廊,宫殿内的石桌上自动浮现出三道光晕,托着温热的星露。四人相对而坐,方宇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嘲:
“这几万年来,我被困在暗物质星系的核心,与虚无之力共生,才勉强摸到了超脱法则的边……”
赵诗雅跟着讲述了她如何在雷劫中勘破空间本源,意外挣脱天道枷锁;兰兰说起轮回棒觉醒时,冥域中那无数冤魂的嘶吼;天天则比划着时间长河在手中流转的奇妙感受……
暗物质凝结的烛火在石台上静静燃烧,将四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万年来的颠沛与奇遇,在这座沉寂了亿万年的宫殿里,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