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星域的边缘地带,紫蓝色的星雾像被打碎的琉璃,在“远航号”星舰的舷窗外缓缓流动。星雾里漂浮着半透明的记忆碎片,有的映出地球医院的白色走廊,有的闪过星渊岛的黑色礁石,碰在一起时会发出风铃般的脆响。林疏桐站在观测台前,指尖划过冰凉的舱壁,星渊火种在她胸口微微发烫,像有颗第二心脏在同步跳动。
“星轨,能分析这些记忆碎片的能量频率吗?”她回头时,白大褂的衣摆在气流中轻轻扬起,袖口绣的星轨图案在蓝光下若隐若现。
星轨的投影突然闪烁了两下,由星轨线条构成的人形微微扭曲:“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记忆辐射。碎片中含有远古文明的神经编码,与星渊火种的匹配度92%。”它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类似“困惑”的波动,“这些碎片在主动向您靠近。”
话音刚落,舱外的记忆碎片突然加速汇聚,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在观测窗上拼出模糊的图案。林疏桐凑近细看时,碎片突然炸开成无数光点,顺着通风口钻进舰内,在地板上组成流动的光河。顾清越恰好端着两杯热饮走来,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看到光河时脚步一顿,热可可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涟漪。
“像不像医院走廊地砖的反光?”他把杯子递给林疏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电流击中般缩了缩手。顾清越的耳尖泛起微红,低头轻咳时,光河突然掀起波浪,映出他医学院时穿白大褂的模样——那时他比现在清瘦,眼镜片后的眼睛总偷偷跟着林疏桐的身影。
“别闹。”林疏桐假装整理衣领,耳根却比热可可还烫。她仰头喝了一大口,甜腻的暖流刚滑到喉咙,光河突然剧烈震颤,整个星舰的警报系统尖叫起来。红色的警示灯在走廊里滚动,程叙的声音从广播里炸响,带着黑客特有的急促:“全员注意!遗忘之核激活了!那玩意儿在投影全息影像,妈的比3d电影还刺激!”
众人冲到中央控制室时,巨大的全息投影已经占据了半个舱室。影像里的天空是浑浊的土黄色,穿着青铜铠甲的士兵举着能量长矛,正与一群形态扭曲的虚空生物厮杀。他们的铠甲上刻着和星渊火种相同的纹路,每当长矛刺穿虚空生物,就会迸发出银白色的火焰。沈星遥突然捂住胸口,治愈能力觉醒时的刺痛感再次袭来,他身边的叶婉音脸色也白了,儿科诊室里孩子们的笑声突然和影像里的惨叫声重叠。
“那是……远古文明的军队?”沈念安推了推金丝眼镜,西装袖口的金色纽扣在红光下闪了闪,“他们的战术阵型和地球古代的八卦阵很像。”她调出全息键盘快速敲击,将影像里的阵型与数据库比对,屏幕上跳出的匹配度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和程云舟生前设计的防御工事布局完全一致。
程叙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蜂鸣,他盯着投影里一个操控能量装置的士兵,那士兵的金属义肢和他的款式惊人地相似。“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时,影像突然切换场景,显示出一群长袍老者围着水晶状的核心装置,正在用类似手术的手法注入能量。老者们的动作精准得像外科医生,其中一位的侧脸轮廓,竟和林疏桐有七分相似。
“他们在创造镜域人。”顾清越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指着老者们手中的仪器,“那是神经突触连接器,原理和我们现在用的记忆提取仪一样。”影像里的老者突然转向镜头,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他们,他举起手中的能量容器,里面跳动的光芒和星渊火种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影像剧烈晃动,虚空生物突破防线冲进了实验室。老者们纷纷自爆能量,用最后的力量将核心装置封印进空间裂缝。爆炸的强光中,一个濒死的老者在地面写下血字,裴景行突然按住腰间的多功能警棍——那是用甲骨文写的“镜”字,和他在地球考古遗址见过的完全相同。
“等等!”林疏桐突然冲向投影,星渊火种的光芒与影像产生共鸣,濒死老者的血字开始变形,最终化作星图的一部分。南星的绿发无风自动,额间的星点胎记亮得惊人:“是未名星域的坐标!他们把镜域人的核心数据库藏在了那里!”
话音未落,整个影像突然扭曲成黑色漩涡,一个穿着现代病号服的身影从漩涡中走出。那是年轻时的江暮沉,手里攥着篡改过的手术记录,脸上的悔恨和林疏桐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救我……”他伸出手的瞬间,影像突然碎裂,无数记忆碎片像暴雨般砸落。
程叙的机械义肢在碎片雨中突然失控,竟自动拆解重组,变成了影像里士兵的长矛形态。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能操控长矛发射能量,却在瞄准虚拟目标时突然转向林疏桐——长矛尖端的能量在她鼻尖前一寸停下,程叙冷汗涔涔地看着自己的义肢,仿佛第一次认识它。
沈星遥的治愈能力也开始失控,他碰到的金属桌椅都长出了藤蔓,叶婉音试图帮他压制,两人的手接触处却开出淡粉色的花。花瓣飘落时化作记忆碎片,映出他们在幼儿园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沈星遥蹲在地上给受伤的小猫包扎,叶婉音举着医药箱站在阳光下,发梢的金辉像撒了把星星。
“这是陷阱!”裴景行突然拽住要去捡碎片的影瞳(数据形态),她由二进制代码构成的手差点碰到碎片,“这些碎片在篡改我们的能力!”他的话音刚落,影瞳的半透明身体突然闪烁红光,无数被删除的暗影议会记忆碎片从她体内涌出,组成了玄墨的虚影。
玄墨的虚影发出刺耳的笑声,暗影能量像墨汁般污染着周围的记忆碎片:“林疏桐,你以为星渊火种是守护?它不过是远古文明的失败品!”他的手穿透顾清越的身体,抓住林疏桐胸口的星渊火种,“你和镜域人一样,都是被创造的容器!”
顾清越突然挡在林疏桐身前,内科医生特有的冷静消失殆尽,他攥着玄墨虚影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放开她。”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星渊火种的光芒在他背后流转,竟在舱壁上投出类似羽翼的影子。
林疏桐看着顾清越的背影,突然想起医院停电的那个夜晚。她在急诊室抢救病人,顾清越默默站在走廊里举着应急灯,灯光在他侧脸投下柔和的轮廓。此刻他周身的光芒比应急灯亮千百倍,却有着同样的温度。星渊火种突然灼热起来,她抓住顾清越的手腕,两人的能量交汇之处,玄墨的虚影发出凄厉的惨叫。
“我们是不是容器不重要。”林疏桐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星渊火种的光芒顺着她的手臂流淌,在玄墨虚影上烧出窟窿,“重要的是我们选择守护什么。”她和顾清越对视的瞬间,所有失控的能力突然平静下来,程叙的长矛变回义肢,沈星遥的藤蔓缩回体内,唯有那些被净化的记忆碎片,在他们脚下组成了完整的星图。
南星突然指着星图中心:“那是……镜域人的核心数据库!”星图上闪烁的光点,正和林疏桐手术时缝合伤口的路径完全一致。遗忘之核的影像再次亮起,这次不再是血腥的战场,而是老者们温和的笑脸。他们对着镜头缓缓鞠躬,仿佛在感谢跨越时空的继承者。
就在这时,程叙的终端突然弹出加密信息,发信人显示为“未知”。他破解后瞳孔骤缩——是镜域人首领映的坐标,后面跟着一行字:“他们来了。”舱外突然传来能量冲击的巨响,星舰剧烈摇晃,艾莎的冰雪魔法在舷窗上凝结成盾,罗伊的火焰在她身边跳动,形成冰火交织的防护网。
林疏桐握住顾清越的手,星渊火种的光芒在两人之间流转,像条看不见的纽带。她想起温清晏牺牲前的眼神,想起所有在战斗中离去的伙伴,突然明白星渊火种的真正力量——不是缝合记忆,而是缝合人心。
“准备战斗。”林疏桐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白大褂在气流中猎猎作响,“但这次,我们不仅要赢,还要带着所有人回家。”顾清越的回应是握紧她的手,内科医生的指尖带着常年握手术刀的薄茧,却比任何誓言都更让人安心。
舱外的星雾突然变成深紫色,无数艘暗影战舰的轮廓在雾中显现。而在更远的地方,镜域人的舰队正朝他们驶来,映站在旗舰的观测台前,透明的身体里映出林疏桐的身影,像面跨越时空的镜子。记忆碎片在两军之间飞舞,有的映出远古的战场,有的闪现代的笑脸,最终都汇入星渊火种的光芒里,成为这场战斗的第一缕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