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星的光芒像融化的黄金,泼洒在“远航号”的观测甲板上。林疏桐的白大褂被镀上一层暖橙,袖口沾着星禾培育的希望藤汁液,那抹新绿在金光里晃得人眼晕。她指尖划过舷窗,玻璃上凝着层薄薄的水汽——这是星舰生态系统模拟地球湿度的小细节,顾清越总说她离开手术室就忘了自己是星际联盟的领袖,还把这里当市立医院的值班室。
“在想什么?”顾清越的声音裹着消毒水的清冽,他刚给程叙处理完空间跳跃造成的皮肉擦伤。男人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淡青色的血管,那抹青色和他瞳孔里苏郁星的倒影奇妙地融在一起。
林疏桐转身时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到他锁骨处的体温。“在算我们欠星兽族群多少星髓能量。”她闷笑出声,声音在他胸口震出细碎的颤,“南星说狂乱星云的小家伙们最近集体失眠,雷掣的天雷打多了。”
顾清越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指腹碾过她耳后那颗小小的朱砂痣。这动作他做了快十年,从市立医院的急诊室到星渊岛的火山口,再到如今苏郁星的光晕里,仿佛要在她皮肤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坐标。“罗伊说他愿意用火焰给星兽做SpA抵债。”他低头,唇瓣擦过她的耳垂,“前提是雷掣别往火里扔冰碴。”
观测台的警报突然炸响,尖锐得像手术刀划开金属。星轨的投影在两人之间炸开,淡蓝色的星图线条瞬间扭曲成乱麻,那些代表安全航线的绿色光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检测到高强度空间震荡,坐标未知星域边缘,危险系数……”星轨的电子音突然卡顿,投影画面裂成无数碎片,“危险系数无法计算——滋啦——”
程叙的吼声从通讯器里冲出来,带着电流的刺啦声:“妈的!老子的机械义肢在跳舞!”
林疏桐推开顾清越时动作太急,白大褂下摆勾住他的纽扣,撕开道细长的口子。她没回头,军靴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叩击声:“全体成员到指挥舱集合!莱昂,给星舰罩三层能量盾!”
指挥舱里已经炸开了锅。沈星遥的治愈光芒在控制台上游走,那些因震荡短路的线路在淡金色光晕里滋滋冒白烟,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倒让那双总是弯成月牙的眼睛显得格外亮。“能量读数在跳探戈!”他咋咋呼呼地喊,手里还捏着给叶婉音准备的安神草药包——那是用地球带来的薰衣草和星际特产的静心草混的,现在却被他当成了临时绝缘垫。
叶婉音正用银针扎向控制台的接口,她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本草纲目》的电子板,银针尾端系着的红绳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别慌!”她头也不抬,声音稳得像手术台上的主刀医生,“这是空间能量紊乱的典型症状,跟地球的磁暴一个道理,只是……”她顿了顿,银针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在舱顶撞出清脆的响声,“只是这磁力能把钢铁变成。”
程叙的机械义肢正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扭曲,金属关节处迸出蓝紫色的火花。他咬着牙往义肢上浇冷却液,嘴里骂骂咧咧:“苏瑾!你给老子装的防干扰系统是摆设吗?这玩意儿快把我的胳膊拧成麻花了!”
苏瑾的全息屏幕上数据流瀑布般滚动,她的及肩短发里别着根铅笔——这是她从地球带来的习惯,说纸质铅笔比光脑笔有灵感。“闭嘴!”她敲键盘的手指快得出现残影,“这不是普通干扰,是空间维度在折叠!就像把一张纸揉成一团——”屏幕突然黑了,她抓起桌上的咖啡杯就想砸,手到半空又硬生生停住,“操,这是联盟特供的蓝山咖啡。”
舱门“嘶”地滑开,艾莎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她银白的卷发上还沾着冰晶,那些冰晶落地就变成了会跳华尔兹的小雪花。“我的冰雪结界在融化。”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指尖凝结的冰锥刚成型就化作雾气,“这地方的能量能吞噬元素力。”
罗伊紧随其后,他红发上的火焰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有气无力地耷拉着。“他娘的!”这位以豪爽着称的火焰战士难得爆了粗口,手里把玩的小火球突然“噗”地熄灭,“老子的火快变成萤火虫了!”
南星突然“啊”地一声尖叫,她及腰的绿发无风自动,额间的星点胎记亮得像颗小太阳。“星图活了!”她指着自己绘制的星图投影,那些代表星辰的光点正连成一条发光的巨蛇,蛇眼处恰好是他们现在的坐标,“这是……这是古籍里记载的‘迷航之蛇’!传说被它盯上的飞船,会永远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什么古籍?”裴景行的声音从阴影里钻出来,他寸头下的伤疤在应急灯下发着红光,手里的多功能警棍突然发出蜂鸣,“别告诉我又是哪个不靠谱的远古文明瞎画的涂鸦。”他刚说完,警棍突然伸长,像条活蛇似的缠住了他的手腕,吓得他差点把祖传的格斗术都忘光。
沈念安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控制台的绿光。她手里的《星际公约》电子板正自动翻页,最终停在空白页上,笔尖般的光标在上面画着鬼画符。“法律管不了物理规律。”她难得露出无奈的表情,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试图调出备用条款,“看来得给公约加一章‘遭遇空间迷宫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像风铃撞碎在冰面上:“你们在找出口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指挥舱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女孩。她穿着件绣满星图的淡紫色长袍,及腰的银发里编着星星形状的发饰,最奇特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纯粹的琥珀色眼眸,瞳孔里仿佛装着旋转的星云。
“你是谁?”林疏桐瞬间进入戒备状态,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激光枪——那是用地球的军工技术和星际能量核心改造的,能同时发射物理子弹和能量束。
女孩歪了歪头,长袍上的星图突然活了过来,那些星辰图案在她周身旋转成一个小小的星系。“我叫星落。”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两颗小小的星痣,“是这‘迷雾星域’的引路人。”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颗会发光的种子,那光芒和地球的萤火虫一模一样,“你们闯进了‘回环空间’,再不出去,就会永远重复现在的时间哦。”
程叙的机械义肢突然停止了扭动,他盯着星落掌心的种子,突然骂道:“这玩意儿的能量频率,和老子义肢的核心频率一模一样!”
星落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因为这是用空间稳定因子培育的呀。你们是不是在液态金属星球拿过不该拿的东西?”她指尖轻点,那颗种子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指挥舱的线路里,原本乱跳的仪表瞬间稳定下来,“那是‘空间锚’的碎片,能帮你们定位,但也会引来‘迷雾之主’。”
“迷雾之主?”顾清越上前一步,将林疏桐护在身后。他的白衬衫袖口还沾着她的香水味——那是用地球的玫瑰和星际的月光花调的,此刻却挡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场,“那是什么东西?”
星落的笑容淡了下去,她抬头望向舷窗,外面的苏郁星光芒不知何时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那些雾气像有生命般蠕动着,撞在舷窗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是被永远困在这里的可怜人。”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长袍上的星图开始褪色,“他们都是迷路的旅行者,时间长了,就变成了迷雾的一部分。”
突然,整个星舰剧烈摇晃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舱顶的警报灯疯狂闪烁,红光绿光交织着,把每个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莱昂的机械臂突然自动展开,变成了防御模式,他银灰的短发下,机械义眼红光爆闪:“有东西在撞击能量盾!硬度超过已知所有物质!”
薇薇安的浅粉长发突然竖了起来,她紫眼眸里的光剧烈波动:“是精神攻击!它们在试图钻进我们的脑子里!”她双手结印,淡紫色的精神屏障笼罩了整个指挥舱,那些撞在屏障上的雾气发出凄厉的尖叫,“它们在哭!好多人在哭!”
艾莎和罗伊背靠背站在一起,冰雪与火焰第一次如此和谐地交织——艾莎的冰墙包裹着罗伊的火球,形成一个个冰火交织的能量球,撞在舱壁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它们怕元素结合体!”艾莎喊道,银白卷发上的冰晶第一次带上了暖意,“就像冰和火在一起,才能产生第三种力量!”
星落突然拍手,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答对了!”她周身的星图再次亮起,这一次却组成了一把钥匙的形状,“迷雾之主最怕‘共生之力’,就像你们人类说的‘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她的目光在林疏桐和顾清越之间转了转,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促狭,“比如,一个吻?”
林疏桐的脸瞬间红了,比罗伊的火焰还艳。顾清越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低头吻了下去。这个吻带着消毒水和星际咖啡的混合味道,却异常坚定,像在宣告某种不容置疑的主权。指挥舱里突然安静下来,连撞击声都小了许多,只有苏郁星的光芒透过舷窗,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投下流动的金辉。
吻毕,顾清越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看,比激光枪管用。”
星落咯咯地笑起来,她掌心的星图钥匙突然飞向控制台,插进了一个之前谁也没注意到的凹槽里。“这才对嘛。”她的声音里带着满足,“远古文明说过,宇宙的本质不是对抗,是拥抱。”
控制台突然亮起,星轨的投影重新出现,这一次,它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欢快:“空间通道已打开!坐标锁定——滋啦——警告!检测到大规模能量体接近!”
星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惊恐。“是它们的王!”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长袍上的星图像被水浸湿般晕开,“它被你们的共生之力激怒了!快逃——”
话音未落,整个星舰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起,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林疏桐被甩向顾清越,却在中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她眼睁睁看着顾清越伸手想抓住她,两人的指尖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那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惊慌的脸,却怎么也够不着。
“疏桐!”顾清越的声音像被揉碎的玻璃,刺耳又绝望。
林疏桐想说“别慌”,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白大褂在失重中缓缓展开,像一只断了线的白鸟。视线里,顾清越的身影越来越远,而星落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却在耳边越来越清晰:
“迷雾的王,最喜欢吞噬相爱的人啊……”
苏郁星的光芒彻底消失了,指挥舱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裴景行那根不知何时缠在艾莎冰锥上的警棍,还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像一颗即将熄灭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