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文皇帝那威严如山的身影缓缓移出奉天殿后,殿内原本如铅块般压抑的气氛,瞬间如春日解冻般活跃起来。
“恭喜状元郎!”皇室公卿和一众官员们纷纷围了过来,就像一群闻到花香的蜜蜂,将林治团团围住。
工部右侍郎戴银山抢先一步挤到林治身前,如同护犊子般扯着嗓子道:“林治是我的外甥,你们都悠着点,别一个个跟饿狼似的!”
“哟,戴侍郎,您这外甥可真是出息,不知他可曾婚配?”一个面容清癯的年老官员笑着说道,他的眼神中满是羡慕。
戴银山得意地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尚未婚配!”
“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家小女正值妙龄,才貌双全,与林状元郎正是天作之合啊!”话音刚落,一个身穿三品官服的官员连忙道
“哼,你家小女算什么,我家孙女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林状元郎才是绝配!”另一个官员不甘示弱地反驳,眼神中透着一股争强好胜的劲儿道。
一时间,众人纷纷争抢起来,都想把自家的女儿或者侄女许配给林治,这奉天殿瞬间变成了大型的相亲现场。
内阁首辅徐松看着此情此景,却是暗自一叹。
在会试的成绩刚刚公布之时,他的小女儿便看出了林治的潜力,所以想要用他的嫡孙女跟林治结亲,但被他断然拒绝了。
谁能想到,林治并没有依靠他徐家,不仅成为新科状元,而且还是连中文元的罕见文魁,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些后悔。
“多谢诸位抬爱,但还请先让一让!”林治知道是要去换衣服了,结果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道。
张世美和刘子涛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兄,你这可成了香饽饽了!”张世美跟刘子涛都已经过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于是笑着打趣道。
林治苦涩一笑,原本徐家只需要给一个残疾的庶女拉拢他,却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单身状元郎竟然如此抢手。
站在远处的花千路看着这一幕,眼神显得十分的复杂。
“诸位,诸位,状元郎还要更衣进行下一项仪式,有什么日后再商议!”
在热心夏阁老的相助下,林治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然后跟着一位礼部官员来到隔壁偏殿,换上属于他的状元服。
偏殿已经拉起了帷幔,里面安排着一名小太监服侍更衣。
林治换上了跟新郎官服相似的状元服,圆领的红色纱罗袍,光素银带,腰间是一副药玉佩,头上的乌纱帽还多了两朵大红花装饰。
他脚蹬一双黑色的官靴,靴面上也绣着精美的图案,在接过最后的芴板,整个人显得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宛如一位从画中走出的新郎官。
榜眼张世美和探花刘子涛已经先一步换好衣服,正站在外面等候。
“在下刘子涛,来自威海卫!”刘子涛看到林治,亦是主动见礼道。
林治刚刚便觉得刘子涛的军旅气息颇重,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军户出身:“在下林治,来自南省林家!”
“诸位大人在外面等着,咱们同入翰林为官不争一时,先过去吧!”张世美深知他们其实是官场新人,亦是善意地提醒道。
按着惯例,林治这位状元会被授职从六品的翰林修撰,而榜眼和探花则会被授职正七品的翰林编修,将会一起进入翰林院任职。
随着他们三人归位,下一个环节“御街夸官”已经开始了。
宫乐再起,他们三人享受一甲进士的殊荣,可以脚踩在御道的石板上,然后朝着紫禁城外面的午门走去。
这条御道终究是一条路,但意义远大于实际。
天下士子对科举趋之若鹜,为了功名多少人熬白了发,为了功名变卖了田产,为了功名而被迫背井离乡求学。
这一路,别说张世美和刘子涛这种出身寒门的子弟,哪怕林治也想到了备战乡试和会试时所付出的艰辛。
那无数个挑灯夜读的日子,那堆积如山的书籍,那一次次失败后的坚持,都仿佛历历在目。只是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们走在世人所羡慕的御道上,走着这一条三年仅有三名士子可以走的路上,成为文武百官都羡慕的存在。
文武百官紧跟在他们的后面,更后面则是二百九十七名新科进士,不过所有人都只能走御道两边的路,仿佛是陪衬在主角身边的配角。
这条道虽然很长,但终究还是有尽头。
他们三人一起从午门的正门走了出来,外面的声乐顿时响起,鼓乐齐鸣,显得热闹非凡。
只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而是精彩部分即将上演。
三人来到长安门,他们左拐走向金榜张贴的地方。
礼部已经在这里搭建席棚,隆文皇帝刚刚赐下的“大金榜”,因“大金榜”会悬于长安左门,故此门又称“龙门”。
“状元郎,请戴上这个游街!”顺天府尹与两位知县满脸笑容向他们三人走了过来,顺天府尹显得格外热情地招呼林治,并亲手送上一朵鲜艳的大红花道。
林治很配合地戴上大红花,那红花鲜艳夺目,映衬得他的脸庞更加红润。
顺天府尹亲自牵来了一匹高大的骏马,这匹马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眼神中透着一股灵动和傲气。
尽管顺天府尹是正三品的官员,但亦是亲自扶着林治上马,而后高声喊道:“新科状元郎御街夸官了!”
前面的衙役鸣锣开道,那锣声清脆响亮,在空气中回荡。
他们手持状元灯和高举旗帜奉牌,旗帜上写着“状元及第”、“连中六元”等字样,后面还有绿扇和红伞相随,绿扇如翠玉般碧绿,红伞如火焰般鲜艳。
此时的长安街上,甚至在树上,已经挤满了百姓。
他们有的站在地上,踮着脚尖张望;有的爬到树上,伸长了脖子;还有的带着小板凳,坐在上面翘首以盼。他们尚不知晓新科状元是谁,自然都想要一睹状元郎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