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焱一行人跟随着引路弟子,正式步入碧灵宗内,宗门内的灵气远比外界感知的更为浓郁精纯,呼吸间都觉得身心涤荡。
然而,此刻无人有暇欣赏这仙家景致,所有人的心都系在气息愈发微弱的燕维身上,若非有药抑制,恐怕半路上就会彻底变成那种伤人的‘怪物’!
他们被引至一座偏殿等候,殿内陈设依旧是蓝白色调的冷淡风,香炉中青烟袅袅。
司焱小心翼翼地将燕维平放在殿中备好的软榻上,君之柔立刻上前,用丝帕轻轻擦拭着燕维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美眸中满是忧急,哪里还有往日里面对司焱时候的痴恋。
吕副将也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殿内来回踱步,不时望向殿外。
“怎么还不来?不让我们的将士进来就算了,还如此怠慢!再拖下去,燕统领怕是……”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偏殿,司焱猛地抬头,眼神示意吕副将住嘴。
下一秒,一位身着蓝白色云纹长老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有神的老者,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须发洁白,却精神矍铄,正是碧灵宗大长老,独孤极。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扫向了软榻上的燕维,尤其是在看到他胸口那不断侵蚀生机的青黑色时,瞳孔微微一缩,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老夫独孤极,碧灵宗大长老。”他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目光转而落在司焱身上,“想必阁下便是九霄大将军?”
司焱抱拳,不卑不亢。
“正是在下,司焱见过独孤长老,情况紧急,冒昧打扰,实属无奈,还请长老施以援手,救治我这位兄弟!”
他言语简洁,直接切入核心。
君之柔也急忙起身行礼:“碧灵宗大长老,本宫昭懿,燕统领是为护我周全才受此重伤,恳请长老救他!”
独孤极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目光再次回到燕维身上,眉头微蹙。
“此伤……确是诡异,谷庚师弟给的伤药,竟也只能压制一时?”
他走上前,伸出两指,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蓝色灵光,轻轻虚按在燕维伤口上方一寸之处。
滋滋……
那青黑邪气仿佛感受到了威胁,竟然如同活物般微微扭动起来,试图抗拒那蓝色灵光的探查,独孤极冷哼一声,指尖灵光骤然加强,强行突破了邪气的阻隔,深入探查。
片刻后,他收回手,脸色比刚才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好霸道的阴寒死气!竟能侵蚀生机,污染灵力本源!这绝非寻常妖邪所能为!”他猛地看向司焱,目光如炬,“司将军,你对这股力量,好像看上去颇为熟悉?”
此言一出,殿内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吕副将和君之柔虽然不太清楚这话具体意味着什么,但从独孤极凝重的脸色和司焱此时冷着脸的反应,也知此事非同小可。
司焱迎上独孤极的目光,沉声道:“不敢隐瞒长老,司某此前在北城,亦曾遭类似力量侵蚀,险些丧命,幸得高人相助,才侥幸捡回一命,听我的副将所说,那位高人隐晦提及,此等阴寒死寂、会寄生于人,放大心中怨念,而今,燕统领此伤,与我当初所中之气息,虽并不完全相似,但我能确定同出一源!”
“北城?”独孤极眼中精光爆射,“可知那高人现在何处?”
那人既然能将司焱救回,便意味着那人对这阴寒之力有克制作用。
司焱摇了摇头,想到刚才被拒之门外,故意隐瞒了些。
“那位高人行事神秘,救人后便飘然远去,不知所踪。”
吕副将见状,也识趣的不戳破司焱的谎言,连忙低下头,不让独孤极察觉他的异样。
独孤极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被更大的忧虑覆盖。
司焱的经历,加上燕维的伤势,以及谷庚在国寺附近的发现……
诸多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冥族,或许真的卷土重来了……
“此事关系重大,已非一宗一派之事,更关乎天下苍生!”独孤极语气沉重,他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燕维,“当务之急,是先稳住燕统领的伤势,驱除他体内的阴寒之气。”
他不再犹豫,对殿外沉声道:“来人!去取一枚赤阳融雪丹来!再请两位精通疗愈之术的内门长老速来相助!”
门外弟子领命而去。
独孤极则再次运转灵力,双掌泛起温和而磅礴的蓝色光华,缓缓笼罩住燕维的胸口,那蓝光与青黑邪气接触,立刻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响,燕维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但胸口那蔓延的青黑色,似乎被暂时遏制住了。
“此邪气极为顽固,已深入经脉肺腑,赤阳融雪丹或可化解部分,但能否根除,老夫亦无十足把握。”独孤极一边全力运功压制邪气,一边沉声道,“需得以至阳至刚的纯阳灵力,辅以特殊法门,缓缓炼化,过程恐极为痛苦漫长。”
司焱拱手,语气坚定:“无论如何,请长老尽力施为!司焱代燕维,代东曜朝廷,谢过长老救命之恩!”
君之柔也深深一拜:“碧灵宗之恩,君家永世不忘!”
……
就在偏殿内紧张救治之时,主殿后方的洞府内。
清澜尊者面前的冰镜,依旧清晰地映照着偏殿内的景象,他看着独孤极运转灵力压制冥气,看着众人焦急担忧的神情,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
直到一名弟子奉命前来洞府外,恭敬传达大长老请他前往主殿商议要事的口信时,他才缓缓抬起眼帘。
“告知大长老,”清澜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没有丝毫起伏,“我正为稳固弟子修为,无暇分身,冥族之事,他全权处理即可。”
洞府外的弟子不敢多言,恭敬应声后匆匆离去。
清澜的目光重新落回冰镜上,指尖轻轻划过镜中司焱坚毅的侧脸,又划过燕维胸口那挣扎的冥气……
最终,他那如同冰封湖面的眼底,极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
鄙夷?
随即,他袖袍轻轻一挥,冰镜上的画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逐渐模糊,最终恢复了光洁的镜面,不再映照外界分毫。
他转身,走向偏院,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女童,正静静盘坐在一块万年玄冰之上,周身笼罩在淡淡的绿色光晕中,似乎正处于修炼的关键时刻。
清澜的目光落在那个身影上,眼神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还有一股冷意。
他前些日子刚出关,才看到五年前岑姐姐派人转交给他的信,信里只提及了他们夫妻二人遇到了些变故,希望他能帮她的家人照顾下那刚出生的一双儿女,如若可以,希望能收他们为徒,给他们一个能自保的能力。
但是……
他现在可以确信,眼前的女童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差太多了……”
……
而偏殿之内,救治仍在继续,赤阳融雪丹已被取来,给燕维服下,配合着独孤极和另外两位赶来的长老的精纯灵力,开始艰难地炼化着那顽固的冥邪之气。
司焱紧握的双拳始终没有松开,他知道,燕维的生死,不仅关乎兄弟性命,更可能成为揭开一场巨大阴谋的开端,碧灵宗的态度,冥族重现的阴影,以及那位救了他却神秘消失的小女孩……一切都如同巨大的迷雾,笼罩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