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雷狱殿的铜门在青灰色天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秦尘立在三阶石阶上,指尖轻轻抚过门环上那道蜿蜒的雷纹,触感微烫——三日前他以神魂为引,将母亲遗留的雷纹印记悄然融入阵基时,便料到会有今日。
“主人。”身侧传来低唤,小雅裹着墨色斗篷,发间银饰随着转头动作轻响,她的瞳孔微微收缩,望向东南方:“尉迟烈的信鸽掠过东玄域边界时,我截到半段密讯。木奴族对外宣称您盗取建木精元,天药宗三位王境长老已联袂启程,说是要‘清查邪修’。”
秦尘垂眸,指腹在雷纹上摩挲出细碎的电弧。
建木精元?
他想起腐心池底那团被吞噬祖雷净化的黑雾——分明是木玄阴用邪术抽取的灵脉精华,却被转嫁到他头上。
“他们怕的是……”他低笑一声,雷纹在掌心跃动如活物,“怕我顺着雷烬宗的旧案查下去,下一个被掀翻的,就是他们藏在丹火下的腌臜事。”
话音未落,云层突然传来裂帛般的声响。
秦尘抬眼,四团身影如坠星破云,为首者虎须倒竖,玄袍猎猎翻卷,掌间流转着暗黄色气劲——正是天药宗执法长老袁洪川,传闻中练出“崩山劲”的王境强者。
“秦尘!”袁洪川悬在半空,声如洪钟震得山雀惊飞,“私入地渊毁我丹塔古迹,勾结邪血之裔(他目光扫过小雅,唇角扯出嫌恶),更窃据雷狱圣地!今日若束手就擒,老夫保你全尸!”
“圣地?”秦尘缓步上前,每一步都踏得石阶轻颤,袖中吞噬祖雷悄然顺着地脉钻入阵眼,“袁长老可还记得百年前,丹塔那名因修炼禁雷而疯魔的弟子?他被锁在第九重雷锁下七日七夜,最后……”他顿住,目光似刀扎进袁洪川瞳孔,“连尸骨都被雷火熔成了渣。”
袁洪川的虎须猛抖,身后一名灰袍老者突然踉跄半步——那是丹塔现任阵道首座沈千山。
他盯着秦尘的目光里浮起骇然:此事乃丹塔最高机密,连他都是从残卷中窥见只言片语,这少年如何能说得这般清晰?
“破阵!”袁洪川暴喝,沈千山咬咬牙,从袖中抖出三张“破雷符引”。
符纸泛着幽蓝灵光,刚触及第一重雷锁的紫电,突然“啪”地炸成碎片!
反震之力撞得沈千山胸口发闷,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喉间泛起腥甜。
他抬头时,雷锁上的电弧竟在缓缓流动,似有生命般避开他的指尖。
“这阵……”沈千山声音发颤,“它在排斥外人!而且……”他盯着雷纹流转的方向,瞳孔骤缩,“它认主了!”
围观的外门弟子中传来抽气声。
燕玲缩在树后,留影石的光纹在掌心明灭,她死死盯着雷狱殿的方向——这可是能卖到大价钱的秘闻,得拍清楚些。
秦尘置若罔闻,他并指为剑,引动都天神火雷。
赤金色雷光从指尖迸发,顺着青砖缝隙钻入地脉,如活蛇般游向九处阵枢。
原本向外迸发的雷流突然一顿,接着缓缓调转方向,紫电如群蛇昂首,隐隐指向半空中的四位强者。
“邪术!”袁洪川怒目圆睁,手掌按在腰间玄铁剑上,“给我破了这鬼阵!”
四道王境威压如重山倾轧而下!
秦尘足尖点地,风行天罡雷在足底压缩成细流,身形化作残影穿梭在雷锁间隙。
他不硬接任何一掌,反而引动庚金白虎雷——那道最锋锐的本源雷如刀,精准斩向袁洪川掌劲与沈千山阵纹的链接节点。
“咔”的轻响,第一重雷锁的雷光骤然黯淡。
“小辈找死!”袁洪川震碎周身气劲,崩山劲裹挟着山岩碎屑轰下,虚空被拍出蛛网状裂纹。
秦尘早有预判,寂灭虚空雷在身周凝成半透明雷茧,短暂隔绝空间压迫。
同时,吞噬祖雷在识海深处张开雷口——那股磅礴的掌劲余波被吸入经脉时,痛得他额角青筋暴起,却在太乙青木雷的游走下,将杂质净化成灰烬,纯能量反哺到雷珠里。
他舔了舔渗血的唇角,眼中寒芒更盛:这些攻击,何尝不是在喂养他的雷?
战至第三炷香末,九重雷锁的雷光已完全逆转。
原本守护殿门的紫电如倒悬的星河,全部指向半空中的四人。
袁洪川的玄袍被雷火烧出焦痕,沈千山的道袍浸透冷汗,另外两名王境长老的手臂上也多了数道血痕——那是被逆转的雷锁擦过的。
“走!”袁洪川突然低喝,转身便要遁走。
但就在此时,整座雷狱殿发出轰鸣。
十二道虚影自殿顶冲天而起,紫霄神雷的暴虐、太乙青木雷的生机、庚金白虎雷的锋锐……每一道都清晰如实质,虽只一闪而逝,却让所有人的神魂都在震颤。
沈千山“扑通”跪地,额头抵着地面:“十二祖雷……传说竟是真的?!”
袁洪川的玄铁剑“当啷”坠地,他连滚带爬地冲进云层,声音都变了调:“退!快退!”
雷狱殿外重归寂静。
秦尘单膝跪在石阶上,鲜血从七窍溢出,经脉如被万千细针穿刺。
他却抬头望着殿顶,眼中有光——吞噬祖雷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密如经络的雷纹,像一颗沉睡的雷之心,正在缓缓跳动。
“主人!”小雅扑过来,指尖凝聚青木灵气要为他疗伤,却被秦尘抬手拦住。
他扯出染血的笑:“别急,这是好事。”
树后,燕玲的留影石“叮”地一声自动熄灭——已经录满了。
她望着雷狱殿的方向,低声喃喃:“一人守殿,万夫莫开……这一战,怕是要轰动四域了。”
三日后的东玄域,各大坊市的茶摊前,说书人拍着惊堂木:“诸位可知昨日雷狱殿发生了何事?那秦小友以一人之力,硬抗四位王境强者!更有传闻说……”他压低声音,“有人看见十二道祖雷虚影,直上九霄!”
茶客们的惊呼声中,一名灰衣老者捏着茶盏,指节发白。
他望着案头那封染血的密信,上面“雷帝之子窃神木”几个字,被茶水晕开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