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池,位于薪火之城正中心,并非真正的水池,而是一片由液态星辰之力汇聚而成的、直径百丈的璀璨光湖。湖心处,一道粗壮无比的银色光柱贯穿天地,上接防护光罩,下连地脉核心,是整个城市大阵的中枢,亦是星枢核心力量在地表的显化。
崔明月的身影如流星坠入这片光之湖泊。液态的星辰之力瞬间将她包裹,精纯浩瀚的能量无需引导,便自发涌入她体内,与她自身的寂灭新生道韵、与那躁动不安的混沌漩涡产生共鸣。
她立于光柱之前,抬头仰望。透过翻涌的星辉,能清晰地看到防护光罩外,那个“终结奇点”已从针尖大小扩张至磨盘般规模,其散发出的冰冷意志几乎凝成实质,光罩上的黑色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整个城市的星辉都在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不能再等了!
崔明月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
寂灭元婴眉心,那混沌漩涡已旋转至极限,中心一点混沌之光剧烈闪烁,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她不再压制,反而主动引导体内澎湃的星辉之力、残留的归墟能量,以及自身全部的寂灭新生道韵,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注入那混沌漩涡之中!
“轰——!”
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片无垠的、色彩无法形容的混沌之中。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生,没有死,只有最原始、最本质的“存在”与“变化”。
这便是混沌初衍之境!
于此境中,她“看”到了光罩外那“终结奇点”的本质——它并非实体,而是一段极其复杂、冰冷、绝对的程序,一段书写在宇宙底层规则上的“删除指令”!它正在强行与星枢核心的“存在坐标”建立连接,试图将这片区域从现实的“数据库”中彻底抹除!
以混沌,对规则!
一个明悟自崔明月心神升起。
她并指如剑,并非施展任何已知的剑诀,而是将她于混沌初衍中感悟到的那一丝“太初意韵”,与她毕生所学的寂灭剑道、星辰元磁、乃至对归墟的掌控,尽数融汇于一指之间!
戮星剑感应到主人的意志,自发嗡鸣出鞘,悬于她身前,剑身那深邃的暗星色光华内敛,仿佛也回归了混沌未开的质朴状态。
外界,所有正在全力维持大阵的修士,包括玄玑长老和炎煌,都骇然看到,星辉池中央,崔明月的身影被一团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包容了所有颜色又似乎没有任何颜色的混沌之光吞没!一股令他们神魂战栗、仿佛直面宇宙本源的古老气息,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是……什么?”有修士喃喃自语,手中的灵力输送都为之停滞。
“混沌……是混沌的力量!”玄玑长老声音颤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一丝狂热,“持钥者她……竟真的触及了这等禁忌领域!”
就在此时,光罩外的“终结奇点”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股足以威胁其规则本源的混沌气息,猛地一滞,随即爆发出更加刺目、更加冰冷的黑光!它加快了降临的速度,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无数“无”字构成的黑色光柱,如同上帝的橡皮擦,无视了空间距离,朝着星辉池,朝着崔明月,狠狠抹去!
这是“净墟”的规则攻击——存在性抹杀!
所过之处,连狂暴的归墟能量都为之辟易,化为绝对的虚无!
也就在这同一瞬间,星辉池中的崔明月,猛然睁开了双眼!
她的双眸,已彻底化为两团旋转的混沌漩涡!
她对着那抹杀而来的黑色光柱,对着光柱源头的“终结奇点”,并指如剑,缓缓刺出。
没有声音,没有光华,没有能量波动。
只有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贯穿了“有”与“无”界限的轨迹,自她指尖延伸而出。
这一指,蕴含着她对“混沌初衍”的全部理解,是她以自身道种为基,融汇万法,斩出的——混沌之击!
混沌,乃万物之源,亦可是万物之终。它先于规则而生,亦可……定义规则!
那足以抹杀化神修士存在痕迹的黑色光柱,在接触到这混沌轨迹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克星,没有发生爆炸,没有相互湮灭,而是……分解、同化!
构成抹杀光柱的“终末规则”,在那混沌轨迹面前,仿佛失去了其“绝对”的定义,被强行还原、打散,融入了那包容一切的混沌意韵之中,成为了混沌的一部分!
黑色光柱,如同冰雪消融,寸寸瓦解,消失于无形!
而那混沌轨迹,去势不减,沿着黑色光柱来的路径,逆流而上,瞬间跨越了光罩的阻隔,精准地命中了那个正在不断扩张的“终结奇点”!
“嗡——!”
奇点剧烈震颤!其表面那绝对的黑光变得明灭不定,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它内部那冰冷无情的规则程序,遭到了混沌之力的强行侵入与干扰!
混沌,混淆阴阳,扰乱时序,模糊定义!
在这混沌之力的冲击下,“终结奇点”与遥远本体的连接变得极不稳定,其锁定的“坐标”开始模糊,其汲取“终末本源”的通道发生了紊乱!
它那扩张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甚至,其规模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成……成功了?!”星辉池畔,一位长老失声惊呼,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玄玑长老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老眼之中精光爆射:“混沌之力,竟真能克制规则抹杀!持钥者……真乃天选之人!”
炎煌看着光罩外那不断缩小的奇点,又看向星辉池中那道被混沌之光笼罩、宛如神只的身影,赤瞳中火焰跳动,带着无比的兴奋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这位战友,已然走上了一条他难以企及的、至高之路。
星辉池内,崔明月保持着出指的姿势,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这一记“混沌之击”,几乎抽干了她刚刚稳固的力量,更是对心神造成了巨大的负荷。混沌初衍的力量霸道绝伦,以她如今的境界强行引动,反噬不小。
但她眼神依旧明亮,紧紧盯着那个不断缩小的“终结奇点”。
她能感觉到,“净墟”的这次试探性降临,被她这超出常理的一击打断了。那个奇点正在崩溃、消散。
然而,就在奇点即将彻底消失的最后一刻,一股更加宏大、更加冰冷、仿佛代表着宇宙终极寂静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顺着那即将断开的连接,猛地冲刷而过!
这股意志,不再针对城市,而是精准地、深深地……烙印在了崔明月的身上,她的道韵之中,她的混沌漩涡之内!
一个清晰的、不容置疑的信息,直接传入她的心神:
【目标确认。规则异常体‘混沌道种’,威胁等级:终末。列入最高序列清除名单。裁决廷席,将亲临。】
信息消散,那“终结奇点”也彻底湮灭。光罩外的归墟能量恢复了之前的涌动,那股令人窒息的冰冷意志如潮水般退去。
薪火之城的危机,暂时解除。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仅仅是开始。
“净墟”背后的更高存在——“裁决廷席”,已经注意到了崔明月这个“规则异常体”,并将她列为了必须清除的最高目标!
崔明月缓缓收回手指,周身的混沌之光敛入体内。她感受着那道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冰冷标记,以及其中蕴含的、远超“净墟”的恐怖威压,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裁决廷席……最高序列……”
她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唯有更加坚定的道心,与燃烧的战意。
混沌初衍,剑断终末。
而这,仅仅是她与那至高规则对抗的……第一声号角。
前方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与毁灭,但她手中的剑,已指向苍穹。
混沌道种,不惧任何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