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初,涧外金军前锋大营。“报——!”斥候冲入大帐,“宋军在一线天两侧绑缚我军俘虏,约三百人!守军松散,可见炮位十余处!”
主位上,完颜宗干——完颜阿骨打长子,年约三十,面如重枣——闻言拍案而起:“好个岳飞!竟敢如此辱我大金儿郎!”
副将劝道:“大帅息怒。此恐是诱敌之计。一线天险要,宋军必设重伏。”
“本帅知道!”完颜宗干冷笑,“所以他才绑俘虏,想激我贸然进攻。但他忘了——”
他走到帐中沙盘前,手指点在一线天位置:“此地虽险,但山道狭窄,宋军伏兵再多也展不开。我们只需用盾车开道,步卒推进,待通过一线天,前面便是开阔地。届时我铁骑冲锋,宋军便是土鸡瓦狗!”
谋士迟疑:“可探马报,涧外有宋军主力三万……”
“虚张声势!”完颜宗干嗤笑,“若真有三万,岳飞何必绑俘虏激我?他该固守涧口,以逸待劳。如今这般做作,正好说明——他心虚。”
他转身,环视众将:“传令,前军三千步卒,推盾车百辆,强攻一线天!中军一万骑,待前军通过后全速跟进!后军一万七千,护卫辎重,缓行压阵!”
“大帅,是否等陛下主力……”
“等什么?”完颜宗干拔刀,“父王让我为前锋,就是要探宋军虚实。如今虚实已明——宋军主力在涧外,涧内只有小股伏兵。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他一刀劈在案上:“午时前,本帅要在虎跳涧尾,看到岳飞的脑袋!”
午时正,一线天。金军盾车如移动的城墙,缓缓推进。车后,三千步卒猫腰跟随,弓弩上弦。
山脊上,岳飞伏在岩后,破虏镜中,金军的阵列清晰可见。
“将军,进射程了。”徐庆低声。
“再等等。”岳飞不为所动,“放前队过去。”
“可那些俘虏……”
“把他们绑在流矢伤不到的地方。”岳飞眼睛未离镜筒,“我要的,是这一万骑兵。”
果然,待三千步卒通过一线天,后方烟尘大起——金军骑兵开始加速!
“就是现在。”岳飞放下望远镜,“发信号。”
三发红色火箭升空!
下一瞬,山崩地裂!
不是一线天——是前后三里,十五处预设炮位同时开火!红衣炮实心弹砸入骑兵队列,虎蹲炮霰弹覆盖步卒!
“中计了!”金军后阵,完颜宗干目眦欲裂。
但更糟的还在后面。一线天两侧,那些被绑的俘虏突然挣脱绳索——哪是什么俘虏,全是宋军精锐!他们占据制高点,弓弩齐发,将刚通过一线天的金军步卒截成两段!
前队想回援,后队想前冲,狭窄山道顿时堵死!
“撤!快撤!”完颜宗干嘶吼。
但撤不了了。涧尾方向,战鼓震天!无数宋军旗帜从山林中竖起——岳飞的一万主力,终于现身!
“将军!后路被截!”
“上山!杀上山!”完颜宗干红着眼,率亲兵扑向东侧山脊——他看出那里火炮已停,正在装填。
然而刚冲到半山腰,地面突然塌陷!不是陷马坑,是……沟?
“是壕沟!”有老兵惊叫,“宋军挖了反斜面的壕沟!”
只见山坡上,无数道横向壕沟如阶梯般展开。金军冲上一道,宋军就从更高处的壕沟放箭。冲得越快,死得越快。
“这……这是什么战法?!”完颜宗干茫然。
山脊上,岳飞对身旁将领道:“此法名叠阵,山地作战,居高临下,以壕沟为阶,层层阻击。敌进一阶,我退一阶,待其力竭,再反冲击。”
徐庆佩服:“将军用兵,每每出新。”
“不是新。”岳飞摇头,“是因地制宜。好了——”
他看向山下已乱成一团的金军:“该收网了。传令,东西山脊伏兵,全线出击。记住,只杀抵抗者,降者不杀。”
“那完颜宗干……”
“我要活的。”岳飞翻身上马,“此人虽莽,却是完颜阿骨打长子。留着他,比杀了他有用。”
战鼓再起。宋军如潮水般从山林中涌出。
而此刻,完颜宗干身边,只剩百余亲兵。
他望向北方,那里烟尘滚滚——父王的主力,至少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到。
一个时辰……
他惨笑,拔刀架在颈上。
“大帅!”亲兵惊呼。
刀未落,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精准射中刀身!
“铛!”
弯刀落地。
岳飞策马而至,横枪立马:“完颜将军,胜负已分。降了吧,少死些人。”
完颜宗干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宋将,良久,嘶声问:
“你……早有准备?”
“从你出上京,我就在等。”岳飞收枪,“虎跳涧这局,布了七日。”
“七日……”完颜宗干闭眼,“我输得不冤。”
他单膝跪地,解下佩刀,双手奉上:
“完颜宗干……愿降。”
夕阳如血,照在尸横遍野的山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