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满是轻蔑与恨铁不成钢的话音,在花火的脑海深处落下。
原本被姬子令使之威震慑、脸上写满惊恐与慌乱的花火,表情倏然一变。
所有的情绪,无论是戏谑、是恶意、还是刚刚升起的恐惧,都在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找到了绝顶好玩玩具的兴奋与纯粹。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嘴角咧开一个夸张而愉悦的弧度,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吃瘪”,只是为了让接下来的“游戏”变得更加有趣的铺垫。
“哇哦——”
花火发出一声惊叹,她非但没有被眼前的绝境吓到,反而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拍起了手。
“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对手是满级大号,这边只有一个残血的吉祥物当人质,连个新手教程都没有……太棒了!这才有挑战性嘛!不像某些无聊的游戏,点点点就通关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她自言自语着,目光在满脸戒备的姬子、怒不可遏的三月七,以及倒地不起的乱破身上来回扫视,像是在打量自己棋盘上几颗有趣的棋子。
姬子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
眼前这个少女的气质,在短短一秒钟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如果说刚才的花火是一个享受恶作剧的疯子,那么现在,她就是享受着舞台本身、享受着所有突发状况的、真正的乐子人。
危险程度,不降反升!
“不管你是谁,马上交出解药。”
姬子的声音愈发冰冷,智识的命途之力已经蓄势待发。
“解药?”
花火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夸张地捧腹大笑起来。
“哎呀呀,大姐姐,你是不是那种玩游戏一定要按着攻略走的类型啊?太无聊啦!‘打倒坏人,拿到解药,拯救同伴’,这种三岁小孩都能猜到的剧情,也太没劲了吧?来点即兴发挥嘛!”
她根本不理会姬子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反而兴致勃勃地打了个响指。
“锵锵锵——!为了庆祝我们终于能玩一场稍微有点意思的游戏,我为各位准备了特别舞台活动哦!”
花火蹦蹦跳跳地宣布着,脸上是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灿烂笑容。
“就在你们为了这个小配角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我已经悄悄在几个‘避难所’里,藏了几个超——级大的惊喜彩蛋哦!”
这句话一出,三月七和丹恒的脸色瞬间煞白。
“你胡说!”
三月七厉声喝道,但声音里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花火歪了歪头,做了个鬼脸,根本不理会她的质问,只是继续用那欢快的语调,对着姬子解释道:
“彩蛋嘛,当然就是‘砰’的一声,让所有人都开心的烟花啦!它们的引爆装置,可是和我的心跳绑在一起的。如果我觉得无聊了,玩得不尽兴了,或者……砰!一不小心被你们这些正义的伙伴从这个无聊的舞台上请下去了,那几个避难所里的几万个临时演员,可就要陪我一起绽放啦!”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笑嘻嘻地问道:
“怎么样,刺激吧?现在,选择权交给你咯,领航员大姐姐!”
“选项A:为了一个已经半死不活的伙伴,和我这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同归于尽,顺便欣赏一场由十几万无辜者共同上演的盛大烟花秀。”
“选项b:放我离开,承认这场游戏是我赢了,然后你们就可以去处理那些麻烦的收尾工作啦。”
“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空气,彻底凝固了。
姬子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她无法判断对方话语的真假。
但,她不敢赌。
身为星穹列车的领航员,她肩负的,是所有人的生命与希望。
她可以为了同伴拼上性命,却不能拿无辜者的生命去冒险。
对方精准地抓住了她的软肋,用一场真假难辨的狂言,将她逼入了不得不妥协的绝境。
看着姬子脸上那挣扎与决断交织的神情,花火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垮了下来,变成了失望和无趣。
“……三、二、一。时间到!”
她没好气地一跺脚,鼓起了腮帮子。
“切,看你们这副便秘一样的表情,就知道你们这些正义的伙伴肯定会选那个最无聊的选项b。没劲!不玩了!”
她优雅地提起裙摆,敷衍地行了一个舞台剧的谢幕礼,但语气里满是嫌弃。
“这次的舞台剧就到此为止吧,观众太差劲,一点惊喜都没有。下次我一定准备个更~加~有趣的剧本!拜拜咯,无聊的大人们~”
说完,她不再有丝毫停留,转身,命途之力涌动,在脚下撕开一道绚丽的空间裂隙,在一片凭空出现的、五彩斑斓的泡泡和纸屑中,从容不迫地踏入其中,消失不见。
从头到尾,她的姿态都像是结束了一场反响平平的演出,而非狼狈的逃离。
空间裂隙闭合,废墟之上,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姬子姐!就这么让她跑了?!”
三月七急得直跺脚,“乱破她……”
“我明白。”
姬子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我们不能拿几十万人的生命去赌一个疯子的底线。”
就在这时,两道流光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神殿废墟前。
烟尘散去,露出了楚智和阿尔方斯的身影。
“楚智!”
看到楚智平安归来,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楚智的目光第一时间扫过全场,当看到倒在血泊中、气息微弱的乱破时,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
来不及详细解释,三月七指着乱破,带着哭腔道:
“是花火那个疯子!她就是叶叶子,她偷袭了我们!”
楚智一个箭步冲到乱破身边,蹲下身,庞大的丰饶之力瞬间涌出,化作柔和的绿光包裹住乱破的身体。
在丰饶之力的冲刷下,那纠缠不休的恶毒力量,如同冰雪遇阳,发出了不甘的嘶嘶声,被一点点从乱破的身体里“挤”了出去,最终在空中消散于无形。
乱破原本痛苦扭曲的脸庞,渐渐舒缓下来,呼吸也重新变得平稳。
原本穿胸的伤口也愈合,身体也恢复健康。
看到这一幕,三月七和星等人,才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劫后余生的阿尔方斯,环顾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家园,眼中满是悲痛。
但他没有沉浸在伤感中。
这位纯美骑士团的团长,在经历了死亡与重生之后,已经褪去了所有的傲慢。
他走到楚智和姬子面前,郑重地行了一个骑士礼。
“多谢二位相助,纯美骑士团欠星穹列车一个人情。”
他的目光转向那些从废墟中爬起、茫然失措的骑士们,声音重新变得威严而坚定。
“全员听令!立刻联系各处避难所,统计伤亡,安抚民众!医疗队全力救治伤员!工程队准备修复防御系统!”
“反物质军团的余孽尚未肃清,战斗还没有结束!”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原本混乱的场面,在主心骨回归后,开始重新变得井然有序。
阿尔方斯随即看向楚智,语气诚恳:
“楚智先生,残余的军团杂兵,还需要借助您的力量。”
“义不容辞。”
楚智点了点头,将恢复中的乱破交给三月七照顾,随即站起身。
一场席卷整个纯美摇篮的巨大灾难,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似乎终于迎来了平息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