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盈盈暴毙于婉宁院中的消息,如同一声丧钟,在庄府上空敲响。庄员外闻讯,如同五雷轰顶,他跌跌撞撞赶到现场,只见爱女双目圆睁,脸色青紫,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死状凄惨。而凶手魏征,早已不知所踪。
“盈盈!我的儿啊——!”庄员外扑在女儿尸体上,老泪纵横,嚎啕大哭。他一生精明算计,积累下这万贯家财,却老年丧女,这打击几乎将他当场击垮。
他试图追查真相,但现场除了疯癫的魏征留下的痕迹,便只有庄盈盈自己的脚印。婉宁和两个孩子对此三缄其口,只说是夜间听到动静,出来便见庄小姐倒毙院中,魏征不知所踪。邻里间虽有关于魏征弑子和庄盈盈逼死前妻子女的流言蜚语,但无人有真凭实据。庄员外隐约猜到此事必然与魏征前妻儿女有关,甚至可能与之前那对孩童“意外”坠崖有关,但他没有任何证据,更无法将女儿的丑事公之于众。
最终,庄盈盈的死,只能以“突发恶疾,暴毙身亡”草草结案,成了一桩说不清道不明的悬案。庄员外忍着巨大的悲痛和屈辱,为女儿举办了风光大葬,但那棺材里躺着的,不仅是庄盈盈年轻的生命,更是庄府赫赫声名上一块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丧女之痛,如同一场无法痊愈的重病,日夜啃噬着庄员外的心。他变得沉默寡言,精神恍惚,常常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对着女儿生前用过的物件发呆,一坐就是一天。偌大的庄府,失去了往日的喧嚣与活力,变得死气沉沉。
府中的下人,眼见家主颓唐,小姐暴亡,姑爷疯癫失踪,都知道这庄府的气数怕是尽了。机灵些的,早已开始偷偷另寻出路;留下的,也多是人心惶惶,做事懈怠。曾经门庭若市的庄府,如今门前冷落鞍马稀,连那些往日里巴结奉承的亲戚朋友,也渐渐疏远,唯恐避之不及。
生意上也接连出事。或许是庄员外心神不属,无力经营;或许是往日结下的仇家趁机落井下石;又或许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几桩大生意接连亏本,仓库莫名起火损失惨重,田庄也连年歉收… … 不过两三年光景,庄府的财富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水,变卖田产、典当古董之事时有发生。
庄员外就在这内忧外困、众叛亲离的境地里,身体迅速垮了下去。他躺在床上,望着雕梁画栋的屋顶,眼前闪过的却是女儿娇嗔的笑容、魏征初入府时那谦卑又隐含野心的眼神、以及那对从未谋面却因他女儿而枉死的孩童的面容… … 悔恨、悲痛、不甘、空虚,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化作一口淤积在胸口的闷气。
第三年冬天,一场大雪覆盖了青州府。庄府内炭火不足,更显凄冷。庄员外在一场高烧之后,油尽灯枯,弥留之际,他紧紧抓住管家的手,浑浊的老眼里流出两行泪水,嘶声道:“报应…都是报应啊…” 说罢,便咽了气,双目圆睁,竟是死不瞑目。
曾经显赫一时的庄府,随着庄员外的离世,彻底树倒猢狲散。那些早已闻风而动的远房亲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秃鹫,蜂拥而至,以各种名义瓜分掉了庄府最后剩余的家产。那几进几出的豪华宅院,也被一个富商低价购得,重新修缮,改了门庭。
不过数年,庄府便已成为青州府百姓茶余饭后的一段谈资,一个关于“富贵如浮云,善恶终有报”的鲜活例证。那气派的门楼依旧矗立,却已换了主人,只有偶尔路过老人,会指着那宅院,对懵懂的儿孙讲述几句当年庄府的繁华与那场离奇的变故,最后无不以一声叹息作结:“所以说啊,这人哪,不能做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家财万贯,也买不来心安理得哟…”
曾经的钟鸣鼎食,曾经的勾心斗角,曾经的罪恶与血腥,都在这世事变迁与人言籍籍中,化为了过眼云烟,只留下一段警示世人的传说,在风中渐渐飘远。